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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牧师儿子信主的曲折历程

2018-03-11 作者:范学德  
来源:作者原创我也要投稿

一个牧师儿子信主的曲折历程.jpg

  今年三月初我去旧金山时就认识了寇绍颖,大家都叫他寇长老。他应该六十多岁了,但看起来就像五十多岁的人,最重要的是气质,一看上去,就是那种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态度很温和。我笑着跟他说,您一定生来就是好脾气。他说:“范弟兄,不,可不是那样啊,我过去脾气非常暴躁。”

  “真的吗?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我以为他是客气,

  “感谢主,他改变了我。要不是主,我真不知道我今天会是什么样子。”

  然后我们就聊了起来,分别时,他还送了我两本书,其中一本是他母亲——何荔璇写的,里面还记载了他的故事。那次回来,本来想把他的故事写出来,但从旧金山回来以后,病了一场,就把这件事撂下了。

  这次到了旧金山,又见到了寇绍颖,真高兴,抓住了机会,我们就聊。路上聊,饭桌上也聊,还聊不够,干脆到他住处的客厅里去聊。这下我有经验了,当场记下聊天的内容,自己的记忆是靠不住的。

  寇绍颖的父亲是寇世远,著名的传道人,据说,当年台湾有两个最著名的传道人,叫南刘北寇,刘就是刘东昆,寇是寇世远。寇世远曾经给蒋介石夫妇讲过道,又是文化人、教授。他曾创立了“基督之家”,并担任监督,在台北和美国都有不同的会堂,人们习惯叫他寇监督。晚年,寇世远访问过中国大陆的“三自教会”,在教会内外引起了相当的反响。批评者大有人在。我问寇绍颖,你父亲为什么要去?

  他说,那是92年的事,我父亲的身体很不好,但他要抓住机会到大陆传福音。当时,他和吴勇长老商量好了,鉴于中国的特殊情况,他们两兵分两路,我父亲去“三自教会”,吴勇长老去家庭教会。但临行前一个月,吴勇长老去不了了。可我父亲坚持要去。

  寇世远曾经自述自己的心愿:“只要有机会传福音救灵魂,什么地方我都愿去,哪怕和尚庙如请我去布道,我同样可以答应的。”当年在台湾,台湾天主教付主教狄刚请他到圣心灵修院去讲道,他也去了,坚持的就是这个的原则。

  寇世远到达广州时,林献羔派人来约请他去见一面,寇世远没有去。因为他来中国之前同中国的“两会”(三自运动爱国委员会,基督教协会)有一个约定,不跟家庭教会接触,不谈政zh i,只谈圣经。所以,他感到很抱歉,不能同林献羔弟兄会面,因为已经答应人家。

  绍颖兄说,我父亲那次去,拼了命讲圣经,传扬纯正的福音。他一共讲了28场信息。在福建神学院讲的时候,礼堂在六楼,又没有电梯,我父亲根本就没体力能够一口气走上去。我妹夫说,我背你上去吧?他拒绝了。他这个人平时挺注重仪表形象的,要是穿起西服来,总是西服革履。那天,他就自己走,走几个台阶,就歇一下,最后,终于走上了六楼。可一到讲台上,他整个人就变了样,意气风发,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个病人。

  他晚年身体不好,我们劝他少讲几场道,不行;劝他一次讲四十来分钟,也不行。有一次劝他劝多了几句,他上讲台时,居然讲了将近一个小时,下来还跟我们表示,没有事吧。这下子我们谁也不敢劝了,我们知道你行,你不用证明了,就按老规矩讲45分钟吧。

  寇世远有一句名言:“有风有浪,好在主在我的船上;有山有谷,好在主与我同行。”

  寇世远是这样著名的牧师,我以为他的儿子们自然就会成为基督徒了。哪曾想到,他曾非常排斥基督教,拒绝相信耶稣。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绍颖说,作为一个牧师的儿子,你不但能够看到牧师是什么样子的,也能看到基督徒的领袖是什么样子。那时候,经常有人来找我父亲谈话,有时说起话来也不避讳我们小孩子,我就听到了许多我不该听到的东西。记得有一个长老来找我父亲,告另外一个基督徒的状,把那个人说得简直就不像一个人了。几天后,那个人也来告状,说那个长老怎么怎么不好。可是,在教会里他们俩见面了,却打招呼亲热得就像天底下最好的朋友一样,虚伪啊,这让我对基督教产生了很大的反感。

  我说,我当年去教会,也看到了一些类似的现象,使我对基督教信仰产生了怀疑。那时自己不自觉地认为,教会应该是完美无缺的,基督徒都应该是圣人。

  绍颖说,是啊,是啊。当时还有别的原因,上中学了,学习到了中国近代史,一看,这还了得,原来基督教是在鸦片战争之后传进中国的,是帝国主义文化侵略,太气愤了。虽然我父亲是牧师,家里人都信耶稣,但家里人都信,我就一定要信吗?不,我不相信。我就是不信,一直坚持到高中快毕业。

  那几年,一到礼拜天了,全家人都去教会,但我不去。我跟他们说,现在社会治安不好,我在家里看家吧。那你父亲不命令你去?我疑问。不,他从来不强迫我去教会,他希望我们都自愿地来到耶稣面前。他在家里也从来不对我们讲道,就是跟我们玩。这很有意思,你父亲是著名的传道人,礼拜天还在教会里讲道,劝大家信耶稣,跟随主。但他自己的儿子却不信,也不去教会,他的压力一定很大吧?

  绍颖说,我想是的。但他从来没有跟我说,不给我施加压力。我想,他只能默默地为我祷告,求上帝怜悯我,也怜悯他。“那你就没有想去教会的时候?”我问绍颖。

  绍颖说,也有。就是圣诞夜那天晚上报佳音。小时候,一到了圣诞夜,我都和别人一起到别人家里唱圣诞歌,大家又唱,又笑,多开心哪,多好玩。但现在去不了了,我不信耶稣嘛。我不但不能跟大家一起到各家去唱歌,报佳音。就是别人到我们家来了,我也不好意思出来看,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了。

  绍颖说:“我那时好坏啊,脾气非常暴躁,在家里差不点打出人命来。现在看不出来吧,人的败坏是在心里面。那天是礼拜天,我睡懒觉,他们要去教会,把我吵醒了,我很生气,就跟他们大吼,对着我妈妈也大喊大叫。大哥看不下去了,就说了我几句。他一说我,我就更来劲了,立即跟他吵起来,吵着吵着,我顺手抽出水果刀,要砍他。”

  母亲一看,不得了了,立即冲过来,抓住刀锋,说:“你敢动手,就杀我好了!”母亲以为她能镇住我,没想到我已经失去理智,大声喊:“放手,我今天非杀他不可!”我大哥向前一步,说:“你敢!”我一下子从母亲手中抽出刀子,刺向哥哥,哥哥的胳膊上立即鲜血直流,我母亲的虎口也被割破了,流血不止。她拼命抱住了我。感谢主,我的哥哥没有还手,他忍住了。

  哥哥立即被送到了医院,我知道自己惹大祸了,心慌意乱,等着爸爸回来惩罚我,狠狠地揍我。我父亲回家后没有打我,非常难过,对我说:小颖,今天你心很乱,没有办法读书了,是不是。我像父亲,很爱读书。他说,我今天在教会讲创世纪,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个杀人犯——该隐杀亚伯的故事,该隐是哥哥,杀了弟弟亚伯。但在我们自己的家中,却是亚伯杀该隐,你们如此羞辱主的名,叫我如何面对会众而能问心无愧?父亲领着我们跪下祷告,向主认罪悔改。但父亲哪里知道,我那时心中已经不信主了,如果信主,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我一直很骄傲,我在班里是班长,模范学生,考试总是得第一名,要是得了第二名,就不得了了。别人得了第一名,我妒嫉得都不跟他说话了。直到下一次考试,我又夺回第一名,心里才好受些。那时,我最高兴的事就是学校奖励我,连书法比赛,我都得奖了,很得意。但是,这种快乐很快就过去了,一过去,人就很空虚,不快乐。兄弟姐妹中,我书读得最好,得的奖励最多,但却是最不快乐的。他们快乐,就是得了第二名,也比我快乐。

  我知道我没有他们那样快乐的原因是因为我不像他们那样相信神,但我就是不信。我说,假如有一天我要信个宗教,我也不信基督教。但是,我拿刀子捅哥哥的这件事,令我非常不安。怎么办啊,我闯了这么大的大祸。我和大哥的感情一直那么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那天,父亲对我说,小颖,你去教会吧,只有神能帮助你。

  我是不得已地去了教会。你知道,我说过,假如有一天我要信个宗教,我也不信基督教。但神没有听我这句话。高中快毕业的时候,那年我17岁,有一天赵世光牧师来布道,他说了两条打动了我的心,他说,世人都犯了罪,没有办法洗净自己的罪,只有耶稣在十字架上所流的宝血,才能洗净人的一切罪孽。他又说,只要你信耶稣,上帝就赦免你一切的罪过,给你一个新生命,给你能力,使你不再不断地重复自己的罪。这两句话进了我心里,我心里有了被赦罪的平安,又有了从罪恶的束缚下被释放出来的盼望。就在那次聚会中,我信了耶稣。像我这样一个人,根本就放弃了神,但耶稣没有放弃我。

  绍颖信主不久就上了台湾大学,在大学中积极参加教会的各项活动。在当年台湾大学的基督徒中流传一个着名的笑话,有一次,寇颖信带领台大基督徒团契聚会,按着程序唱诗,祷告后,他严肃地说:“现在请寇弟兄证道。”话一出口,全场哄堂大笑,原来这位要“证道”的寇弟兄就是他的老爸——寇世远。寇世远拿着圣经走上讲台说:“你们不要笑,将来主耶稣再来,我们在天上都是弟兄。”

  绍颖说,信主后,我就向全时间出来到教会工作,服侍主,但我父亲不鼓励我,他估计我脾气暴躁,得好好学习忍耐的功夫。他说,传道的路不好走。于是,寇绍颖就继续读书,直到获华盛顿大学“电子控制学”博士,毕业后在美国俄亥俄州太空总署工作,后来担任一个部门的主管。为了帮助父亲建立教会,他辞去主管的职务,降职到旧金山的一家公司担任顾问工程师。他向上帝祈求两件事:一,不加班;二,不出差。上帝成全了他的愿望。整整六年,在教会草创期间,六年之久他没有加班出差。

  他来到教会中,从搬桌子椅子,到替父亲讲道,到探访兄弟姐妹,大事小事,都默默地去做。并且,每日电话向父母问安,十年如一日。以至于教会兄弟姐妹说:“找女婿要拿寇哥哥做标准,娶媳妇则寇嫂嫂是典型。”在1989年寇绍颖被按立为“基督之家第四家”的长老。1996年,他放弃了公司主管的职务,全时间在教会工作。

  今天写这篇文章时,为了核对一下几件事实,我拨通了寇绍颖弟兄的电话,问了他几个问题。首先我问他到了大学之后的情况。他说,他到了台大之后,就参加了台大基督徒团契,他进去一看,好些认识的人都在那里,就觉得很舒服。不久后他发现,有些新来的人跟大家不熟,开完会后,就自己站在一边。这时候他就有一个感动,要同这些人打招呼,交朋友。他说,范弟兄,过去我是一个很自我中心的人,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很少会在乎别人怎么想。现在我居然关心起别人来了,我知道,这是上帝改变了我。

  改变最大的一件事与我最小的弟弟有关,绍恩,你见过面。那件事发生在我信主刚过半年,那年我18岁,上大学了。绍恩才4岁,小毛孩。那天我出门办事,绍恩就爬到了我的书桌上,把墨水瓶打翻了,书和本都给弄得乱七八糟。我回来一看,火就上来了,立即把他拎过来,准备好好修理他,左右开弓,狠狠地揍他一顿。这时候,他也吓坏了。因为我以前打他从来就不客气。

  可这次奇怪了,巴掌高高地举起,却落不下来,怎么也落不下来。我也奇怪了,仔细看看胳膊,没出什么毛病啊,但就是下不了手打人了。放下弟弟,我认真琢磨到底怎么了,以前打弟弟妹妹是家常便饭,今天怎么就下不了手了?哦,是神开始管教我了,他在我心里面约束我,一种温和的力量在约束着我,使我不忍心去伤害别人。这种力量是原来的我没有的,但却是我一直渴求的。现在,神居然把它给了我,在我里面约束我,帮助我渐渐地克服坏脾气。

  绍颖深情地说,从那以后,48年过去了,这种力量时常在我心中,这是神奇妙的恩典,是圣灵在我心中。我这样一个拒绝信耶稣的人,主耶稣竟然这样地怜悯了我,真是主恩浩荡啊!从那以后,我就非常愿意去传福音。我经常跟别人说,上帝爱每一个人,任何一个人他都不放弃。人人都可以得着耶稣的救恩,人人都需要耶稣的救恩。

  我说,真是这样,我和你当年一样,也是坚决拒绝相信耶稣,并且自信自己绝对不会信耶稣,但上帝还是怜悯了我。
 

【作者简介】 范学德,50年代出生在中国大陆。19岁入党,1978年考入吉林大学哲学系,1985年考入**中央党校,获硕士学位。在中共辽宁省委党校教授哲学多年后,于1991年秋来到美国。在教会中与基督徒激烈辩论信仰三年半后,于1995年年初信耶稣,成为基督徒,一年后到慕迪圣经学院读研究院。毕业后他经常在北美、欧洲、澳洲等地布道,其它时间从事写作,出版了《我为什么不愿成为基督徒》、《心的呼唤》、《梦中山河——红小兵忏悔录》、《活在美国》和《细节中的文明——寻找美国的灵魂》等十多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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