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决定了。就是这样，上行，归回。

　　让我是，也仅仅是，你的。是你的一切，你所充满的一切。

　　你低吟浅唱在光线的风中充满的一切，我是你的。

　　是你的……是你在向晚的工棚，用命和血千锤百炼的一切：

　　是你唇间的密语，温柔的心碎，亘古以来的思念与渴慕

　　这不是我的决定，是你的！早已不再是我——

　　枯零飘飞的日记，反复砍下的野枝，对你都深深缄默的顽石，

　　长长地撇弃在欣嫩子谷的顽石，一次次啊，

　　一次次空谷回声，没有人认得我斑驳的脸。

　　连你也向我隐藏，隐藏在我九曲黄河而又冰冻三尺的泪水背后。

　　现在，我开始和雨谈论解放，和水谈论流动，

　　和栀子花谈论季节与生活，和你谈论明天的菜价，毛衣的织法

　　和刺绣的工艺。你怜悯地看着我，如看着自己幼年的妻。

　　夜是怎样醒来的呢，这是一个奥秘。你我的奥秘，金黄的奥秘。

　　将我抱得更高些，再高些，再抛向空中，云端，云端。

　　在云端孩子般清朗大笑，笑得比天更蓝，比海更交响

　　重重地摔落下来又怎么呢，粉身碎骨的羞辱又怎样呢？

　　有你在下面牢牢地接着，并叫我的日子如何，力量也如何。

　　我就这样，归回，上行。决定了，就这样上行，归回……

　　我是你的，仅仅是你的。

　　附记：今天经历了一个神迹，早上八点去成都最大的教堂——上翔堂，台湾的寇绍恩牧师受工商团契之邀过来有个特会。上公交车后就拿出笔和纸开始写这首诗，开头是想写成散文的。寇牧师证道并一起祷告结束时，左边挨着同坐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弟兄说突然有感动要为我祷告。便握着我的双手做了简短的祷告，大意是：“你有爱，有纯正的心，有冰凉。愿圣灵给你爱的恩膏，好叫你有力量，更向前。今天是你生活开始更新的一天”！

　　啊，真的有神！真是圣灵参透万事！这个弟兄我从不认识，他更是对我一无所知，彼此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但他竟然洞穿了我的灵魂，切实地看见了我眼下的光景和需要，并预言了未来。我经历过神叫我去给人传祂的信息，自己被这样切近地传递是第一次。原来他是来自三千里之外的福建莆田的林超群弟兄，可能人生就这一次极为短暂的见面。

　　冰凉，冰凉，只有神知道我在怎样的冰凉里。七年的冰雕，对生活其实在冰封。将要出版的思考信仰与中国文化的新书《风随着福音吹》发给范学德老师，他打来越洋电话：“这还不是你天性中最好的。”当然不是，我知道自己最擅长的文体，最美好的音律，开口就能成为绝响，出手就能成为传奇的在哪里。但我不碰它，不用它，封起来掩面不看它。木头弹什么琴，冰雪煮什么茶，呆呆的，就这样傻愣在了生活的门外。

　　那时怎样在后背挥之不去的透心的冰凉，在床上挺尸一样一动也不敢动。主耶稣的荣光将我抬起来，抬起来，暖流从两侧进入……今年复活节，教会在岷江河里给新信徒举行了洗礼后我仰面躺在河滩上，摆成十字架。那时下午两三点，蓝天白云，春风和煦。阳光反复照射着我，还有不能完全融化的，若不是想着还有神的托付和使命未完成，真想就此乘风而去。

　　也不知道此番能不能缓过气来，不知道谁能让我一点点地暖和过来。感谢主，祂开始给了我这样的心：与生活和解，向它打开。祂在做，在陶造，烧掉我，献为燔祭烧透我。好叫祂的旨意畅行在我身上如同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