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伴侣
2016-11-26
作者:诗盈
来源:芥菜小种籽期刊我也要投稿
(图片来自于芥菜籽新浪博客原文)
醒在丈夫猛烈的咳嗽声中,窗外是渐亮的天色,秋天来了。印象中的四季,不是在风中悄然变换的,而是在丈夫咳嗽的节律里感受到了。只有夏季,这咳声是渐平渐止及至变成欢唱。似乎也只有在夏季,两个多病的人,才能摆脱疾病的死缠烂打,像那深山里闭着的孩子,欣喜雀跃地跑出山外,要满目新鲜地看个够。
一旦咳嗽声起,便知道又到了蛰伏的季节,安息的时日。
两个人坐在晨光中,双手轻握同心祈祷,开始翻开圣经一起灵修。这是一天中最静美的时光,空气中都弥漫着幸福的味道。这一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样的灵修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心里竟有着许多说不出来的感恩与甜美。
曾有好长时间,我不能祷告,无法读经,也无力前行。我像是个在漫长的马拉松赛跑中受伤的选手,倒在路上,怎么也站不起来,也不想再爬起来。我重复地跟神说:“可怜可怜我吧,我一步也不想动了,除非主你背着我跑,或者,主你接我走。”
我回到母亲的身边治疗身体的病、心里的伤,在母亲夜夜的安抚中入睡,又在丈夫报平安的短信中醒来。他每天的电话里,仍旧咳嗽,咳得我心都快碎掉了一样。我们祷告了十年,他的病不见好,我的身体似乎也越来越弱不禁风,原本指望着神把我这弱女子变成个强壮的大力士,结果冷不防,就被一场接一场的病打得丢盔卸甲,竟然没一点还手之力,连祷告的力气似乎也丧失了。
极度的灰心与绝望,除了神以外,只有丈夫知道。而他总爱引用一段经文来安慰我:“基督既在肉身受苦,你们也当将这样的心志作为兵器。(彼前4:1)”
开始静静思考他的话,有些希奇神怎么会给这个人这样的信心?天生两种罕见病,无药可治,只能眼看着一天天一年年地失去身体的力量,他还能笑得出来,还能说:“我受造奇妙可畏。”若非神的恩典,他岂能如此欣然接受此生就这样困居于病床上度过?
一夜一夜,我默默回想两人一起走过的十年。从一起散步到他再也站不起来,而每次送他急救,又每次抢救过来后,都要目睹他失去身体的一部分力量。内心的百感交集,总让我不断地问神:“怎么会这样?”神一次次存留了丈夫的性命,但同时又拿走了他的力量。从走不动到站不起来,再到抬不起肩膀挪不上轮椅。然后轮到我,重复着这样的节奏。
很残酷的眼睁睁。有时两个人会在各自转背的片刻,暗自落泪,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内心所亲爱的,也是神所宝贝的那一个。
最疼的时候,惟有无言,惟有两颗心仍旧靠在一起的叹息。我们在叹息声中等待,看神怎样在我们外体朽坏之时,更新我们的灵魂。
在漫长的等待中,两个人开始读经灵修。每天一早你提醒我、我召唤你的邀约,像极了两个互相搀扶着在秋风中蹒跚的老头老太。我读几行停下来点眼药水,他接着读,他读了几行咳嗽声又起,我又拿过圣经来读。你一言我一语地读着讨论着分享着。主的馨香就萦绕满屋。
不知不觉中,心里就不再问为什么了。悄无声息中,内在消失的力量又回来几分。两个人有时头靠着头,肩并着肩唱:“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儿,就是主陪着我们慢慢变老,直到老得哪儿也动不了,我们仍是主手心里的一对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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