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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茅草根

2014-03-20 作者:章以诺  
来源:雅博网作者我也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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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耳根

  以前我也谈起过节耳根是四川的一道名菜,一般都是用来凉拌,也有地方用来炒腊肉,我在绵竹就吃过一回炒腊肉的,亮晶晶的腊肉香气与节耳根素爽之香结合,复香杂裹,浓郁撩人。凉拌菜在成都那边只吃最嫩的一段根和叶子,重庆这边只吃根不吃叶子而还是有点差异。我的做法是将洗净的侧耳根放到滚开水里烫15秒关火捞出再凉拌,烫的时间太久了就粉了不脆了,不好吃,烫的时间太短了泥腥味还在也不够好吃。(这是我的独门绝技,一般不熟的不告诉哈,切莫外传,结果全世界都知道了,说笑话哈)分享美食的做法是一种美德,中国人的味蕾是其他民族赶不上的,特别是四川人的似乎更多,麻是缓解辣,辣是传递麻,那种麻辣精神是少有的国粹,巴蜀子弟皆天生大厨,我很愿意与大家分享美食的做法吃法。巴蜀人在地沟油与转基因油联合剿杀之下仍然不放弃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孔夫子遗风,精神可嘉。

  小的时候家里人均7分地(不足一亩),种粮食都不够吃,谁会去中节耳根呢,因此到田坎上去撬节耳根是唯一选择,撬得不好会造成水田漏水,会被人“日决”(注:重庆话,恶狠狠的骂)大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只有小孩子——“好吃狗们”会去挖空心思寻找节耳根,一面打猪草,一面挖节耳根,给大人添上下酒菜,一定会被表扬。

  冬天的农闲时光,过了冬至,进入腊月就开始海吃海喝吃年饭,农村就这点乐事,似乎忘记了五十年代末的大饥荒。我七岁就学会了猜拳,往往在父辈们喝得半醉的时候替父亲上阵,我眼睛很尖,能够估到对方要伸出几根指头,常常大获全胜。而春节前后的时候空气最潮湿,对于人来说不舒服,需要饮酒驱寒,却是节耳根长得最快的时候,也是最嫩最好吃的时候,听说内山槽里有野生的节耳根,下雪天也要顶着溜天滑地走上十几里地,去挖回来解馋。

  离乡的日子就是离开节耳根的日子,虽然他乡偶尔也有节耳根出售,名字变成了“鱼腥草”,味道也变了,粗糙得没法吃,调料也不正宗,怎么也调不出来记忆中的节耳根味道。如今在四千里外的珠江口想起小时候为节耳根而忙碌的时光就生津,可惜不能因为好一口春天里的节耳根就飞回去解馋吧?

  茅草根

  凉拌节耳根很好的演绎了四川凉拌菜的麻辣色香,我还想谈一下跟节耳根有点像的茅草根。当然不要像广东人一样看到东西都琢磨怎样来吃,茅草根确实也能吃,我要说的不是它的吃法,川菜谱子里估计没有记载怎样吃茅草根吧,我没有吃过,只是在广东喝过茅根与甘蔗煮水的糖水,在甘蔗的清甜调和之下,口感不错,真正的茅根味道我是知道的。

  或许是春节吃得太油腻,或许是春来的那份燥动,每年到了春天我都会上火,牙齿疼的不行,这几天一直在痛,顶着牙齿痛写茅草根,就是怀念它的好啊。

  小小的时候牙龈肿痛一两天后牙根处很明显有淤血,奶奶就会去挖还没有串出地面的茅草根回来,那尖尖的根芽,锋利无比,在牙根上扎几下,恶血甚至有浓就出来了,盐水漱口,第二天保准牙痛消失。奶奶再说警告,不能用针,因为铁器容易“散毒”(‘散毒’也是重庆话,描述中毒和扩散的感觉),用烧过的钢针扎了也没有茅草根扎了好得快。小的时候觉得茅草根很神奇,长大了才知道原因是茅草根有凉血,止血,清热,利尿的功效,《本草纲目》记载其:止吐衄诸血,伤寒哕逆,肺热喘急,水肿,黄疸,解酒毒。平凡的茅草竟然有如此的药效,造物主的智慧藏于万物之中,等着人类去发现,真是妙不可言。

  “牙痛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而今住在异乡的城市森林里,到哪里去挖没有长出来的茅草根呢?牙痛了三天,担心去医院挨宰,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去医院的,那就只能迟迟牛黄解毒片熬着,要是在家乡就好了,茅草根一扎,恶血逼出,就少了这份煎熬。

  怀念茅草根,每当牙痛时更是怀念。

  节耳根与茅草根的儿歌

  “节耳根、茅草根,我是外婆的好外孙。”这是我老家的儿歌,好像就这么一句,似乎没有前言也没有后语,但就是这样一句儿歌似乎对小孩子特别有魔力,抱着孩子长一面摇一面哄唱,孩子就会安静下来。外乡下谚语中虽然有说:“外婆疼外孙,空搞灯,”(注:‘空搞灯’是重庆话,意思是普通话里的白忙活),也阻止不了外婆疼外孙的那份亲情。我的外婆就是一个明证,她有十个外孙(女),个个疼爱,即便她离开我们30年了,他的音容笑貌还常在我们的梦境中,我们谈起她来是那样的温暖,似乎她不过是出了远门,就要回来的那种等待一样。

  我还能追忆孩童最早记忆的一幕就与外婆有关,那时后外婆已经骨质增生到瘫痪卧床,但她还是那样的“净洁”(注:‘净洁’重庆话,干净整洁,爱卫生及干练等意思),主要的原因是她有四个女儿都很贴心,大家都会抽时间去照顾她,她即使行动不便还带着我,原因是我快三岁了竟然不会走路,乡下的邻居都笑话我:“胖嘟嘟,爬门槛,爬不过。”外婆那时虽然腿痛但还没有瘫痪,她认为我是营养不良,就将我接到县城,悉心照顾,她家的伙食毕竟是县城坐街户,三个月后我就会走路了,她就送我到县城四居委幼儿园入园了,在那里我接受了学前教育,是乡下同伴没有的待遇。

  我还在娘胎里就在城乡之间奔波,那时父母在西藏察隅县的部队里,父亲本来有机会从转业到察隅地方公安系统,母亲觉得自己是个农民的强烈自卑,害怕父亲转业后的城乡差别,闹着要回家乡,父亲机器重视家庭和母亲,他就放弃了机会跟母亲回到家乡务农。在我快三岁的时候,母亲阴差阳错的去接外公的班而离开农村,这样她成了工人,父亲倒是地道的农民了。我婴儿的时候,奶奶在农村带我,背着我干活,头上不小心撞下个坑,现在还留在脑门上,激发了外婆疼外孙的情愫,外婆将我接到县城生活了好几年。

  记忆中最早的一幕是外婆带着她的毛毛帽子,躺在床上,她加我帮她打两个生鸡蛋到碗里,然后给她喝。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事情,大约5岁的我,做得战战兢兢,生怕鸡蛋落到地上,我好不容易弄好,端给她,她问我喝不,我就尝了一口,蛋腥味很浓,到了嘴里滑滑地,总之怪怪的。外婆“咕咚,咕咚”两口就喝进去了,她问我要不要喝,要喝自己再打一个来喝。我似乎很早就懂事了,知道那是外婆的唯一的营养品,没敢再去弄。外婆叫我坐到床边,她拉着我的手叫我闭上眼睛,她带着我祈祷。

  这一幕是我人生最早的记忆,白发苍苍瘫痪卧床的外婆拉着我的小手,向上帝祈祷,对生的留恋和渴慕,将己所不能之事一一告诉上帝,外婆的泪水在流淌,我递帕子给她擦,还说:“外婆你莫哭嘛,”外婆却在上帝面前放任她的泪水,我受了感染也跟着哭了起来。

  “节耳根、茅草根,我是外婆的好外孙。”二十年后,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变得像外婆一样成为祈祷的人,三十年后,我完全传承了外婆家族的信仰传统,拉着孩子们祈祷,虽然此时我的头发还没有白,我的腿脚还算灵活,但那感恩的心意与外婆是相通的,虽然人的肉体胜不过时光的沧桑雕琢,我一天天的像外婆那样老去,也有世上消失的日子,但永生的光芒却能胜过时间的有限,孩子们会传承我从外婆、母亲那里领受这样的传统。我相信在时间之前是永恒,在时间之后也是永恒,在永恒的国度里,我将再遇外婆、奶奶、大姨、三姨婆等“睡了”的亲人。
 

【作者简介】 章以诺:雅博网作者,重庆垫江人。西安工程大学服装与艺术设计学院毕业,北漂三年,摆过书摊,做过演员,摄影师,参与过航空乘制服设计,归主后南下虎门创业,成功与失败之间曾赴川震灾区一年多。现居广东东莞,全职侍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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