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母亲的碑铭
写给母亲的碑铭
大漠
值此清明时节,又一次想到了我亲生的母亲。永远难以拂去的那种思念,如丝如缕,绵绵长长的。这种思念,就像开不败的一朵黄花,每到这时,都会如期绽放,在我的心头摇曳,在我的思念中一点一点地展示出它的色彩和光华。
思念母亲,是从婴儿啼哭的时候开始的。那时候的思念,只知道哇哇地哭个不停,东挪西爬地张着小手,抓耳挠腮的,象个小猊猴似的,一副可怜的样子。直到有一天,会叫妈妈的那一刻,思念才有了真实的意义。饿的时候,摔倒的时候,没人理睬的时候,我都会一面哭着,一面喊着妈妈。懵懂里觉得,儿子一分钟都不能离开妈妈。枯枝吐绿的那个春天,到了懂事的时分,到了知道妈妈早已离开人世的那个瞬间,我的思念和我一块跌进了人生黑暗的峡谷。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一种奇怪的现象发生了。一到阴天下雨,或者霜雪之日,我就会在夜里思念起母亲,做着伤感的梦,并在梦里哭喊着要妈妈。妈妈在哪呢?妈妈在哪呢?直至哭醒,我的哭声,依然挥之不去。
我知道,生活里的委屈、痛苦、孤独、寂寞以及人世间的冷漠,通过温暖的被窝演绎在梦境里,升华为一种期待和想象。而这个想象和期待,就是盼着我的母亲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被她保护着温暖着安慰着。我的哭声,就是对这种期待和想象的呐喊和呼嚎。母亲啊!你在哪呢?!我为什么看不见你呢……
渐渐地,我的梦境里有了母亲的身影。
小时候,听二伯母说起过我的母亲。母亲因为患着痨病,中等的个头,看着特别瘦弱。远瞅,是一位弱不禁风的女人。近看,端正的五官,红晕的面孔,永远温和的目光。不失为美丽和漂亮。见了人显得特别亲近,话语总是那么平静而柔和。二伯母还从来没看见过母亲发过什么脾气。母亲裁剪衣服的能耐,在亲戚里是首屈一指的,想做的衣服,只要到商店里看一下,回来就能自己做出来,针角和款式一点都不会差。母亲是满族人,属于襄黄旗一脉。和父亲结婚时,陪嫁的物品很多,类似翡翠珠宝的小宝贝就不少,什么白玉的发簪,翠玉的梳子,还有一个一尺长二寸宽的翡翠,我叫不出它的名字,只知道放入清亮亮的水盆里,水立刻就变成碧绿绿的,跟海水一样的颜色。
伯母说的这些事,如同一个个的神话,在梦境里时常地显现。尤其是母亲的样子。有一次,母亲搂住我,问我你每天吃的饱不饱?我就一个劲摇头。仰脸望她的时候,发现她的眼泪一串串的淌在脸上,一滴滴地落到我嘴里,又苦又涩。我就改口说,妈,我能吃饱,你别伤心了。她又捧住我的脸,问我,你姐姐好吗?我回答说,我姐姐不好,她在农村干活时,都累吐血了。母亲又哭了。我又改口说,妈,我说错了,姐姐挺好的,她过几天就回城了。母亲紧紧地搂了我一下,说,妈不能照顾你和你姐了,一切要靠自己了。孩子,你一定要听话呀!我在仰脸去看她的时候,母亲却倏地不见了,我的身子顿觉一阵阵的寒冷。我便大声呼喊着:妈妈,你在哪呢?妈妈,你回来呀——
于是,我呜咽着哭醒了。
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从小就在痛苦的泥斡里滚爬,身体逐渐地茁壮坚强了。可是,有谁知道,本应该和茁壮坚强的身体一块成长的心灵,却踟躇在原来的样子,并且变得那么容易伤感,显出超越常人的脆弱。看过一部伤感的电影或者电视,泪水就会漫过心头。读了一本悲伤的小说,泪水就会打湿扉页。迎头撞见一个乞丐或者身残之人,就会把兜里仅有的钱都扔给他。我知道,这是冥冥之中的母亲,牵着我的手,抚着我的心,教化着我,熔铸了我的这一性格。
对母亲长久的思念,恍然之间,已经穿越了半个世纪。思念两个字,就象垒砌在心空的水泥和沙石,越积越多,越来越高大和壮阔。对母亲的思念,已经变成了一座硕大的丰碑,长久巍然地矗立在我的心中。这座硕大的丰碑上,留下了我用心灵之刀,镌刻出的一行闪烁着光焰的大字:思悠悠,念悠悠。思念归处,母爱千秋!
【作者简介】 大漠,2009年8月28日在沈阳东关教会受洗归主。2012年开始在《雅博网》网站做文字侍奉至今。先后在《信仰之旅》、《文化中国》及网站发表信仰文章近200篇。现为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沈阳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