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聚了亲情的小炕桌
凝聚着亲情的小炕桌
以前住平房,每家都有一个小炕桌。炕桌大小不等,有能折叠的,有固定的,形状有长方型的、八角型的、妥圆形的、圆型的,但多数人家的炕桌是长方型的。吃饭的时候,把炕桌放在火炕中间,家里人围桌而坐,饭菜往上一摆,吃着、喝着、聊着、笑着,一家人其乐融融亲情款款的,小屋里就在那一刻溢满了父子、母女、夫妻及兄弟姐妹间的天伦之乐。尽管吃的是粗粮淡菜,远不及如今的佳肴美宴,但玉米面窝头的清香,白菜土豆的爽口,咸菜疙瘩的嘎巴脆,依然让嘴角飞溅流淌出生活中的那份甜润。
那时候,每家的孩子都挺多,少则四五个,多则八九个,这么一大家子人聚在一块吃饭,炕桌间,虽不像过节那样杯来盏往觥酬交错的,却也是“菜碗常需头上过,汤水频向耳边洒”的那么热闹。就在这鼎沸的热闹里,把家人的和睦,骨肉的亲情,鲜鲜明明地展示出来。别人家的不说,我姑母家的孩子就挺多,四男四女,八个孩子。一家整整十口人。到了吃饭的时候,炕桌一放,那小小炕桌立马变成了一个小舞台,饭菜一摆,八个孩子,不用招呼,齐刷刷地脱鞋上炕,拥住炕桌,十六只眼睛便逡巡徘徊在香气袅袅的饭菜上。可谁都不能动筷,因为,家家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吃饭时大人不上桌,孩子不能先动筷。这时,只见这些孩子鼻翼翕动,两片嘴唇微张,大有那种馋涎欲滴的模样。我的表姐表妹还差一些,可表兄表弟急得眼珠子瞪得溜圆,虽然干着急,但还要放平声音地叫爹喊妈,让他们赶紧过来吃饭。我的姑父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为人谦和而憨厚,但是每天下班必须捏起酒壶喝上几盅。所以吃饭时需要把酒烫上,等酒热了才上桌吃饭。他刚把酒端向炕桌,品尝一口盘子里的炒菜,这八个孩子的筷子就如同雨点落地那般,噼哩啪啦地砸向碗碟之间。炕桌上的菜很块就被吃得溜光,然后接着再从锅里盛上一盘。此风一过,炕桌间便开始荡漾起和乐的气氛了,这里全没有孔子所说的食不言寝不语的那种寂寞,而是你一句他一嘴的,说东道西的。有时,谁说的话,讲的事不对了,那就更热闹了,兄妹姐弟之间便争辩不已。稍有过份的时候,我的姑母便停筷吼上一嗓子,就把他们吓得赶紧不敢说话了。我姑母与姑父的性格相反,是个很厉害很能干的人物,家里家外的事全靠她来支撑,这八个孩子没有敢和她顶嘴的。我在姑母家吃饭的时候看到这些,觉得这一家人挺有意思挺有趣的,回到家里就像讲故事似地说给父亲听……
人口少的人家,炕桌间的亲情虽然不能在热闹的场面里呈现,却从另一面透出了骨肉亲情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却流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富贵之相,叫我们这些孩子特别羡慕。我有一个中学同学,他家里就他一个孩子,是个独生子。一次,我们几个同学去到他家玩儿,正巧赶上他家吃饭。当他的母亲把炕桌放在炕席上的一刹那,我们几个同学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因为,那个炕桌是紫檀木的,但当时我们并不知道那种木料的珍贵,感到吃惊的是那炕桌我们没见过,黑紫的光耀直刺眼睛。细看时,那炕桌的两侧都雕刻着龙凤图案。最惹眼最令我们羡慕的是,她的母亲端到炕桌上的居然不是饭菜,而是两盘子油汪汪,黄橙橙的大蛋糕和两大碗牛奶。现在的人们对于吃蛋糕喝牛奶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当时却不然,不用说把蛋糕当饭吃,就是平时想吃一块蛋糕都是很难的。他家的生活显然比我们高出一大截,使我们忘尘莫及而心生羡慕。这时,把我们一个个馋得脸红心跳的,显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样子。他的母亲很慈祥,随后从厨房端出一盘子蛋糕叫那个同学分给我们吃。我们吃的时候都有一种羞愧的感觉,彼此你看我我看你的,直到那个同学接连的相让,我们才把蛋糕放进嘴里。可是,他并没有吃,有同学问他,他说他和母亲一起吃。他的母亲一上炕桌,就把一块蛋糕递给儿子,儿子便推给母亲,母亲接了蛋糕,很亲切地亲了儿子一口,接着又怕儿子烫着,便用口吹凉牛奶端给儿子。这个小小的母子亲切的场面,我们看了更是羡慕不已。也成了我们日后有了孩子,宠爱孩子的楷模。只是我们的孩子远不及我的那个同学懂得礼貌和敬重父母。
使用炕桌的年月过去了。可是,炕桌之间凝聚着的亲情和温暖,以及那种裹挟了骨肉和睦相爱的天伦之歌,居然时常地飘响在我的耳侧,令我的回忆那样地温馨和悠长。
【作者简介】 大漠,2009年8月28日在沈阳东关教会受洗归主。2012年开始在《雅博网》网站做文字侍奉至今。先后在《信仰之旅》、《文化中国》及网站发表信仰文章近200篇。现为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沈阳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