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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的恩典够我用的(连载二)

2014-12-08 作者:王三元  
来源:作者原创我也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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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经历逼 -/迫

  苌庄是个教会,本来不缺圣经的,家里每个人都有圣经,但文g e破四旧都给烧光了。烧圣经时,大人都心疼得不得了,但那时我却一点儿也不心疼,因为当时还没有重生。可是现在那么渴想读到圣经,却没有了。我几乎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虽然明明知道什么也不会找到,却还是一遍遍翻天覆地地找,希望能出现奇迹,心想哪怕找到一页半页也好。我想,那时如果发现一张纸,哪怕上面仅仅写着耶稣的名字,也会感到无比亲切。
 
  后来,我从一位不识字的弟兄那里,得到了一本袖珍新约圣经,我看它简直比性命还宝贵。为了安全,就在外面套了一个毛z huxi语录的塑料皮。天天读,吃饭时一面吃一面读,行路时,一面走一面读,只要得着一点时间就读。在坡里干活休息时就离开人群,到水渠里去读,几天就读一遍,一共也不知读了多少遍。虽然不懂,也觉得枯燥无味,但因为知道是神的话,所以还是不停地读。
 
  有一天,一位弟兄看见了,万分惊喜,说:"你送给我吧!"我说:"你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吗?"他说:"我知道。"我以为他渴慕读经,我觉得让别人得着神的话比自己得着更重要,只好送给他了。可是后来见他根本不读,我几次催他多读,他虽然答应,却还是不怎么读。后来我说:"圣经在你手里睡觉,你不读,我也没法读。"所以又要了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读经读到马太福音第五章四十八节,主耶稣说:"所以你们要完全,像你们的天父完全一样。"对于主耶稣这样的要求,我非常惊讶,我想,我们是人,天父是神,人哪有完全的?可主耶稣不但要求我们完全,并且要像天父完全一样!但又想,如果人根本不可能做到,耶稣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要求呢?可是,人连自己最小的毛病,靠自己都改不了,何况做完全人?!转而又想,圣经所提出的任何要求,都不是我们靠着自己能做到的,只有靠神的恩典为我们做成一切,就像主耶稣说的:"在人这是不能的,在神凡事都能"(太19:26)。
 
  可是问题是,圣经上所说的这些话,基督徒都是知道的,为什么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哪个基督徒在生活和言行上真的达到完全人的标准了?我又想,这肯定不是神不能使他完全,也不是神不肯作,问题肯定出在人自己身上,没有让主在自己身上作。所以,我们人必须将自己的所有主权毫无保留地交于主手,让他有绝对的权柄主宰我们的一切,好让他在我们身上没有拦阻地自由运作,才能让神将自己的旨意作成在我们身上。于是我就作了一个彻底交托的祷告说:"主啊,我是你手中的工作,为了让你在我身上自主而做,我愿从今以后把自己一生的所有主权都交在你手里,你要我死我就死,你叫我活我就活。你看我需要患难你就给我患难,你看我需要平安你就给我平安;你看我需要得胜你就让我得胜,你看我需要失败你就让我失败;你看我需要软弱你就让我软弱,你看我需要刚强你就给我刚强;甚至你看我需要有失败和跌倒的经历,你就带我进入这样经历,尽管这是不可思议的,也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但是,当你按着我的需要造就我的时候,求你丝毫不要顾及我的感受如何,只要你看为好就行!因为你的智慧是完全的。"那时,我最珍惜的是和弟兄姐妹之间的彼此相爱,尤其是对于那些"神的仆人",我几乎把他们看为神的代表。我最在意他们对我的认可,我想,如果我这样祷告,是否会失去弟兄姐妹的认可?因为对于我来说,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反对我,都说我坏透了也没关系,只要主说我好就行,只要和弟兄姐妹之间的爱不受影响就行。因为我对世上的一切都不宝贵,只宝贵弟兄姐妹,假如因为我有什么不好,而失去和弟兄姐妹之间的爱和交通,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但是,后来我觉得,连这种想法也是向主有所保留,不能任主在自己身上自行其是,于是,连这祷告也修改了,不论信主的不信主的,如果世上我最为敬仰的"神的仆人",或人看为最爱主的人都说我坏透了,主若愿意我也接受,只求主将他圣洁完全的要求做成在自己身上。当然并不是说一定要经历这些,也不知道这样求是对还是不对,只是为着让主在自己身上独行其事而没有任何拦阻!
 
  这样的祷告,不是盲目地说出来的,而是每一句话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我曾想,就算真经历这一切时,自己可能会有难以承受的痛苦,也要把自己交托给他,以他的信实为粮,让他在我身上按他的美意自由而行。我不是要得自己的荣耀和赏赐,而是愿满足他的心。
 
  蒙恩之前,虽然年龄小,但还是很骄傲、很虚荣、很爱慕世上的事。但自蒙恩那一刹那开始,似乎所有心思与过去完全相反,再也不爱世界了,巴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奉献出去,不过因为自己在家里只是个小孩子,作不了主,所以才作罢。我非常渴慕为主的名受苦、受逼 -/迫,更渴慕为主的名殉道。同时又觉得这样的福气自己如何能配?!因为当时正值文化大g e命时期,许多地方的基督徒都在受逼 -/迫。那时听说有哪个人为主的名受逼 -/迫,就羡慕得不得了,听到他的名字也会非常崇敬,能与这样的人见上一面也觉得很不配。
 
  那时,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传道人,好像在村里也挨了整,尽管我知道他所受的苦不全是为着主的名,但无论如何,总是和主的名有些关系,只要沾上边,我就感到非常宝贵。一天他和他十三岁的儿子从苌庄经过,走累了,我就从村里借了一个独轮车,走了几十里路把他们父子俩送回了家(我那时只有十六岁)。尽管很累,尤其是一路上他的有些表现让我不得帮助,我还是觉得自己很不配,毕竟他所受的苦,多少有因着主的名的成分。
 
  到了十六岁那年,村里发现了"反动标语",虽然后来经调查是村里的一个小孩子写的,但由于是在一个信徒的宅外厕所里发现的(那家人信主多年),于是就把那家人传到大队部,问还信不信耶稣。他们说:"早就不信了"。问:"你们会唱信耶稣的歌吗?"他们立刻唱了一首《东方红》。村干部说表现还不错,就让他们回家了。只有他家常与我在一起的孩子,十三岁,仍然说信,威逼无效。于是家里大人向村里表态,把他领回去做工作。在家里大人们的训斥下,他也不再坚持说"信"了。于是红卫兵又把我和我母亲弄到村里,问我们是否还信主,回答说:"是的。""以后还信吗?""信!"他们听到这样回答很惊讶,也难免有被顶撞的感觉,非常生气,于是逼 -/迫开始了。避免逼 -/迫的方法非常简单,只要我们说一句"不信耶稣了",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由于坚持说信,他们气极败坏地宣称,如果顽固到底不放弃信仰,就是反对×××、反对毛z huxi、就是现行反g e命。
 
  因为我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又没有历史问题。那时讲阶级成份,我们家庭却是贫农,所以他们除了逼我说"不信耶稣了",再没有别的话可说。他们一会儿劝,一会儿训,一会儿又打,整了我一段时间,也打了我几次,结果都没有用处,我仍然坚持说"信"。在文g e那种可怕的形势下,他们这么多人,如果连这么一个小孩子都制服不了,肯定恼羞成怒。不过那次的逼 -/迫,对我来说,真的就像保罗说的:"得胜有余"(罗8:37)。什么是圣经上说的那种得胜有余?就像一个摔跤运动员与一个三岁的小孩摔跤,那种情况就叫做得胜有余。每当传我去村支部的时候,我便立刻充满勇气,无所惧怕。尽管挨了些整治,但心中充满喜乐,就像圣经说的:"…心里欢喜,因被算是配为这名受辱"(徒5:41.)。
 
  我年龄小,也许他们觉得反复整这么一个小孩子没什么意思,他们就逼 -/迫我母亲,不但在本村批斗,还弄到坝子村的大集上去批斗。大集上赶集的人非常多,拥拥挤济的。也许因为批斗不方便(扩音器在固定的位置),他们没有让她游街,而是在十字路口的正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子,然后让她站在上面,一面示众、一面接受批斗。结束后,又强迫我母亲到坝子村的农田里去参加劳动。同去的除了我母亲,还有另外几位老妹姊,不过她们没有受批斗,那位在逼 -/迫开始时,不但声明不信了、还唱《东方红》的也在其内。过去的妇女缠脚,所以她们是小脚,干部却故意逼她们用大筐抬土,那位表现"好"的(即声明不信了的那位)负责给她们装筐(体现照顾、因为装筐比抬筐的劳动强度轻省得多)。她为了表现积极,每一筐都装了又装,还不断地当着大家的面嫌她们装得少。缠过脚的老年姊妹,在农田里徒步走都困难,何况抬上一百几十斤重的土筐,所以每一筐都抬得跌跌撞撞。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围成一圈坐下来,却让我母亲自己站在中间,弯着腰低着头,开她的批斗会(其他信徒没有被批斗)。回村后,村里又一连多日,逼我母亲在各生产队轮流劳动,休息的时候接受批斗。
 
  我虽然没有被批斗,却是每天一边参加劳动,一边不停地被大家七嘴八舌地批评、嘲弄、侮骂。他们不停的上纲上线,说我如何如何反动,只要不说不信了,就是反对×××,反对毛z huxi。我只能任凭他们说这说那,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干活。
 
  一天中午,村里那位老信徒(宣布不信主了的那位)到我家来了,对我说:"人家再问你的时候,别再说信了,你就说一句不信了,回到家以后自己再信,难道主还能不要你了吗?好吗?"那时,我虽然知道她已经不认主名了,但因为年龄小,也没有多想,就凑到她耳朵上说:"就是死也不能说不信耶稣了啊!"她听后生气地说:"好、好、好,看你这孩子,我告诉你,这次可是公社里派我来劝你的!"说完气忿忿地走了。有一天,在大队部,村支书让我站在门外反省,没想到受青娘去了,她见我自己站在门外,就说:"你妈妈叫我来领你回去!"我不懂什么意思,说:"你回去吧!我不是可以随便回去的。"我怕她惹上麻烦,再三催她回去,她却干脆坐在地上不走了。等了一会儿,村支书出来了,她见此忽然从地上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大吼大叫,说我对抗z /-府,还引用圣经说什么"抗拒掌权的就是抗拒上帝!"还说了些其他的话,现在记不清楚了。支书见状笑了,对她说:"你回去吧"!她走后,支书说:"你看人家己经信了一辈子耶稣了还这样,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还不如一个老年人进步呢?"
 
  1970年4月24日,中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上天。我记得是第二天晚上,村里召开对敌斗争大会,虽然没把我和我母亲定性为敌我矛盾,但也让我和"四类分子"站在了一起,而且点名批判。当我们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面对眼前这黑压压的一大片众人,我们似乎非常孤立无助,但这时,我心里却有一句话涌出来:"与我们同在的比与他们同在的更多"(王下6:16)!这是神人以利沙的话,当他被大军围困的时候,却有神使者的火车火马与他同在。我白日在生产队里参加劳动,别人终日讥诮、侮辱的话不断。那时并不多想,只知道他们是劝我不信主。但后来回想,他们好多是出于好意,以为小孩子不懂事,自讨苦吃。你看那些信了一辈子的老人都说不信了,就你娘俩顽抗到底,何苦呢。当然也有的人这样做是为了表现自己政zh i上积极。
 
  时间一长,我母亲有些受不住了,有时她说想离家逃出去。我姐姐认为我们在村里人眼中是"外来户",又住在教会,就算没有政zh i形势的原因,也会被人欺负,于是和寿光(我的老家)我大哥联系。我大哥来信,说全家人都希望我回老家,我母亲也愿意我回老家。我当然绝不肯走,又不想连累母亲,于是对母亲说:"你到我姐姐家去吧,我可以自己在这里。到时候队里分了口粮,我就给你用小推车送过去。"
 
  那时,礼拜堂等房产早在两年前己经被村里以破四旧为名拆除了,只剩下一片废墟。我家所住的三间破房,是原来的厨房,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母亲和姐姐对我说:"你看这房子这样子还能撑多久?太危险了,一旦倒了,砸着人怎么办。"我说:"不要紧的,房子倒了,砸死就砸死,如里没有被砸死,我要在礼拜堂的废墟上搭个窝棚,住在这里。"母亲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不能离开你。"
 
  不知怎的,提到离开,我感到整个院子的每一寸土地都很神圣,而且奇妙的是这种神圣感是以院子的边缘为界,界内界外的界线非常清楚,界内的一草一木,甚至废墟中每一块碎砖、碎瓦片都格外神圣,都是有福的。界外所见到的一切,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这是神所拣选的地方,是多年前弟兄姐妹受造就的地方,自己在主的家里做一个最小的碎瓦片也不配。那时我想,这里是主的家,我自己要守在这里,是主把我放在这里的,我不是自己的人,没有权利说往这里去或是往那里去。
 
  后来村里反来复去地折腾,就为了这点事,他们也觉得没有意思,对我也就不了了之。因为我母亲是成年人,他们还继续整我母亲,不过,折腾了一段时间,也感到没意思,也不了了之了。
 
  我过去的一个小本子上有几篇短文,是大约在这次逼 -/迫过后所记录的一些当时的灵感。开头是一篇祈祷性的短文,题目是《在患难中》,内容如下:
 
  一旦我的外体毁坏了,我的毁坏是为你……主啊,为你这样的毁坏不能使我忧愁,反而使我的喜乐满足了。
 
  我知道,你不是喜欢我们受苦,而是为了让我们因着受苦,得以完全,除净渣滓,澄出更宝贵的来,至终要使我们在那日配得权柄与你在宝座上同坐。
 
  假如我贪图风平浪静,安安稳稳,舒舒适适地度过这短暂的一生,那有什么价值呢?那将会成为我无法弥补的遗憾。
 
  "虽然无花果树不发旺,葡萄树不结果,橄榄树也不效力,田地不出粮食,圈中绝了羊,棚内也没有牛,然而我要因耶和华欢欣,因救我的神喜乐"(哈3:17-18)。一个属天的人,属地的一切与他如同无关,肉体得失荣辱,不是他快乐和苦恼的因由,因为主"是我们的产业,是我杯中的份"(诗16:5)。他顾念我们,甚至连我们的每一根头发他都数过了。
 
  主是至宝,有他就够了。他是万有的主,是掌管整个宇宙的神,是我心灵和外体、今生和永世的一切,有他实在够了。
 

【作者简介】 王三元牧师,甲子之年,现居山东济南,为长春里教会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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