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神迹中
——读《历史与信仰:个人的探询》
甘子冬麦在跟帖时说:“个人的命运,就是在神的普遍的或者特殊的指引之下的,某些方面的感情生活,这里我其实也并不明白。”怎么回应呢?包括自己,多是不那么明白的。似乎有神的手在带领,上周六去查常平带领的生命之泉教会听台湾的郭明璋牧师讲“基督教来华史之反思”,他送我一本他最新翻译出版的《历史与信仰:个人的探询》。这本书通过对历史、批判和信仰的研究,试图解答一些针对基督教与历史史实相关的问题,有助于人们思考和探究基督信仰和历史原则之间互动而引发的问题。我读后的得着不仅于此,也对“不明白”或多或少有点思考和回应。
从查常平弟兄的一件神迹说起
对查常平常不知怎么称呼他好。当叫他查常平老师,他在四川大学给宗教学博士生上系统神学时我是旁听。加拿大维真神学院许志伟教授、恩道神学院院长杨庆球等来成都讲学,他都忘不了要叫上我。也当尊敬地叫他查常平博士,他著写的、主编的一套又一套的书,同时代的人能看懂的都寥寥。他的学术理念是“以原创性的逻辑历史学阐释人类历史的逻辑,奠立汉语人文学术发展的内在根基。”亲切的还是叫他查常平弟兄,有幸在同一个城市,有幸不少的探讨。一起喝茶、吃饭、参加他主持的艺术活动,这些都离不了在信仰和学术上里的交流。有次涌流弟兄来成都,约他出来。三人在府河边的树下喝茶,他总是谈话的主角。散后涌流弟兄说:“看他就像个农民工,说起话来却为他理性的逻辑和学识的渊博震惊。”
这样一个人是什么让他笃定在基督信仰里?用他的话说,多年的学术研究发现基督之外的任何一种宗教、哲学、思想都有其逻辑破绽,唯有基督信仰怎么推论都找不到破点。除此理性之外,有件切实的经历一直让他走到现在。那是十余年前的一个主日,他不想去教会了。新建教会诸多的问题,有牧养经验的都知道那委实让人容易灰心丧气的。妻子刘丽追着他,说我们赞美吧,他说不。妻子还在坚持:那我们祷告吧。他躺在沙发在懒洋洋地敷衍了一个祷告。祷告结束一个声音清晰地传来:“信靠祂的人起来!”谁在说话?家里只有他和妻子。他翻身起来就去了教会——神在说话。后来的日子,这句话推着他越过重重困难险阻。
神迹是偶然的,超自然的。圣经中的神迹是上帝大能的作为,耶和华自我的显明和证明。但百年来西方神学界有的认可基督教真理教义,却要抽掉其中神迹部分的呼声和思潮越发强烈。加尔文提到:神迹确认、证实、标志、认可内含在圣经里的教导。17世纪洛克把神迹描述为“传达某种神圣宗教的信使的介绍信”。承认神迹,随之而来的就要承认那些和神迹相联系的真理主张。否认神迹,其实就在否认圣经,否认从圣经而来的全部的真理教义。在科学、合理、规律越发高举的时代,那怎么来看神迹呢?
看神迹,不能离开在历史中的启示和启示中的信仰
不仅是如何看待神迹,包括对待新神学与默观式灵修,都要小心!绝不能以个人经验、冥想技巧(即归心祷告)、神秘主义来高过耶稣基督的真理本身。如这本书中写道:“即便在圣经时代,和上帝直接相遇,这也不是通常经验的一部分。但是间接和上帝相遇,如通过上帝之道、通过历史、通过崇拜,通过全方位的经验之类的媒介,这乃是他们的生活方式的一部分。这也是历代信徒一直拥有的经验。”是的,我们不单是通过个人心灵,神迹奇事,更要使用历史作为一种诠释范式。范式,就是典范、原形的另一种表述,是某种能够用作模范的东西。在对历史作为范式上,尤其犹太人有个牢固的信念:托拉(律法)内含着耶和华的圣道。就其本身而言,它给予人类所需要的基本的指导和指引。无论神迹给人印象多么深刻,都不可用来为任何教义的合法性辩护。
神迹的根本是一种启示,而怎么来领受这一启示,实在需要合乎圣道的信仰。在这本书的导言部分《历史研究中的信仰问题——中译本导言》,查常平写到:“人要成为一位历史学家而非历史文献馆的馆员,他必须反省自己的历史观是什么……历史学研究对象的主观性与历史学家的主观性,使历史本身涉及到人的主观性的核心——信仰问题。历史学家的价值观的基础,是他作为个体生命的信仰。”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历史学家,怎么来看自己的过去,人生和未来,包括情感生活?如果没有看到上帝在其中的作为,我们很难从中获得有益的启示。
事实上,圣经充满着对历史的证明、说明和诉求,充满着关于历史的解释。这本书的作者科林·布朗是美国富勒神学院系统神学教授,他相信:基督教的启示观,包括在圣经的历史和普遍历史中的启示、上帝通过圣道的启示和存在于人类经验中的启示。至于历史和圣道的关系,科林·布朗也认同潘能伯格的观点:“就历史和应许的圣道的相关而言,历史乃是应许的圣道之延伸;就圣道宣讲启示历史而言,圣道乃是启示历史之延伸。”(注:圣道就是道,圣经最为核心的术语logos。查常平以为这种翻译更合宜,也区别于天主教按照拉丁文翻译为“圣言”。)我之所以特别强调福音高于文化乃在上帝的历史不仅内在于人的历史,更高于人的历史。
在书中科林·布朗谈到:相信基督教的启示观必然包括历史(既是圣经的历史又是普遍的历史)中的启示、通过上帝之道的启示和继续存在于人类经验中的启示。“存在着三个主要的意义层面:物理世界、人类世界以及和上帝相关联的世界……所有的经验(当然包括历史),在原则上都会是有启示性的。它意味着各种事件在原则上都能够从前面提到的三个意义层面来理解:自然的、人类的、与上帝相关的层面。当我们把一个事件的意义看做是揭示出我们与上帝的关系的东西,以及在和上帝的关联中揭示出我们彼此的关系,启示就会发生”。
在错综的人生和复杂的生活中,他者于自身是一种启示,自己于他者何尝不是一种暗喻。而这样的启示和暗喻如果缺少从上帝而来的视角和维度,人的看见和选择还是可能在片面和命运之波中。怎样才算是脱离诅咒,在上帝的历史航向中?“基尔克果认为耶稣基督的实在性——只有作为“信仰的对象”才能被认识,直接的可认知性,就是异教。库尔曼指出信仰意味着排除自己因而又包括我自己。当我没有察觉到我的自我理解的时候,于是我将获得我的自我理解。新约信仰的悖论就在这里。”就是这样,上帝的启示就在历史中,而历史的理解根本在信仰。这时来看神迹就不止于一件奇事,一种属灵经验,而是更深地在启示中的领受,并做出信心的回应。
永远的信、望、爱:人对启示领受的渐进性
科林·布朗写道:基督教异常深入的植根于历史之中,所以,在原则上凡是适合研究历史的任何手段与技巧,都适合于基督教的研究……基督教远远不只是历史重构。要认识它的意义,这包括悔改、信、爱、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一个人才能像基尔克果原本说的那样成为基督的“同时代人”。由此“现代科学的世界观,需要得到上帝在历史中的行动所提供的种种视角来补充。为了获得对实在的理解,我们需要尽可能同上帝创造的实在所要求的那些假说和范式一起工作”。
也就是说我们要走出虚空,对人生和世界的真谛有实在的理解和把握,当与神同工,以上帝为乐,乐于追随上帝在历史(个人历史和人类历史)的踪迹。上帝不仅在救恩历史中,更是整个历史的赐予者和掌管者。而这是一个生命的过程,就如潘能伯格侧重于上帝在历史中的启示,坚持认为“启示不是在开始的时候而是在启示历史结束的时候才能被彻底理解。”从圣经可以看到人的有限让人对真理启示的领受是渐进的,上帝也在忍耐、等待,以祂的爱和圣灵的工作来不断开启,直到被赎之民添满。
在我和上帝的相遇中有一件微小却深刻的经历。好几年前的夜里三点多,独自醒来,为两个孩子暑假结束后得交的大笔学费而有些焦虑。一个细微而清晰的声音:“我来做。”那声音如同耶和华在殿中呼唤年少的撒母耳,清楚知道是神在对我说话。但我并没太在意,当时只想到神顾念我的负担,叫我放心吧。后来学费问题很奇妙的解决了。但更奇妙地是随着我生命的成长,服侍的增多,才逐渐更深体会到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那种从不轻易摇动、肯十年磨一剑的人。回看自己的道路,十年的持定和努力,全然倒塌,又十年重整旗鼓,十年兵败如山倒,仍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所以我敢跟上帝撒赖:如果你不亲自安慰我,我就死给你看。因着祂的恩典和怜悯,上帝用亲爱的话安慰了我。当我再思想祂说的“我来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最要被上帝对付的就是“我来做”。而这样更深的领受不是来自一时的属灵感觉,是这些年来信仰的切实和加增。
查常平在这本书的导言中有很好的总结:“在科林·布朗的眼中,基督教作为一种历史性的宗教依然有其能够确证的合法性,其根基在于上帝在以色列的历史、在耶稣个人的历史以及在人类的普遍历史中已经做过和将要做的一切。这甚至包括福音书中所记录的诸种神迹。这本书的写作,遵循在历史中理解信仰(包括启示、神迹、圣道、上帝)的原则”。是的,在历史中理解信仰,在信仰中更深地领悟历史,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神迹。有信、有望、有爱,没有什么比这更甘美的。以查常平翻译的WilfridScawenBlunt(1840-1922)的一节诗来作为本文的结尾:
“我们的泪水洒向何方?
年幼时候,我们为痛苦而哭泣,
成年时期,我们为成功、突然降临的美誉、巨人的掌控与谋杀而哭泣,
年老时候,我们只为常新的爱情、归回的快乐而泪眼依稀,
我已尝过一切的快乐,但还有最后、最甜的一样;
这,需要一颗等待的心。”
【作者简介】 海夫本名:康晓蓉,雅博网作者。作家、诗人、牧者。籍贯四川,70后。1995年大学毕业到浙江工作。先在中学执教语文,后从事影视、杂志等文化传媒工作。2006年回居成都,2007年归主。2010年开始牧会,2013年7月按立为牧者。 诗作散见《十月》、《中国当代女诗人爱情诗选》等。2007年出版诗集《诗三百与字一个》,写有哲学散文集《生命与爱》,2012年自选诗集《活水》。2013年信仰文集《风随着福音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