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过夕阳红
　　——空巢老人的翅膀

　　文/罗博学

　　【常回家看看的两种形式】

　　李欣频在《2012，心灵重生》中，关于“2012”的相关议题，有一项具有神秘意味的阐述：人类世界将在2012年前后，产生许多匪夷所思的社会现象与时代格局，甚至，大众的心理结构和生活方式，也会受到“2012”的神秘影响。比如，当社会处于战乱和暴虐中，引发大范围的群体性暴力事件，随之而来，一系列的社会改革也将应运而生。

　　至于她的看见是否具有一定的科学依据，是否具有可操作性，且不作讨论。

　　仅就中国来说，已到了老龄化社会。近期关于“常回家看看”纳入法律程序，引起许多争议。记忆中，《常回家看看》原本是陈红的一曲成名作，唱遍大江南北。歌曲诞生于中国大陆改革开放不久。可见，那时的国人，已经意识到“家”这一最基本的社会单位，正在面临解体。

　　伴随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城乡结构发生剧烈变化，太多裹挟其中的国人，背负着生存的压力、生活的艰辛、对未来不可知的迷惘，“家”的感情也不再深厚。这并不是说人们不愿常回家看看，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根本不具备常回家看看的“资本”，简单说，一没时间，二没金钱。

　　并且，这“大多数人”，指的是刚刚迈入社会、进入职场的“80后”。复杂的职业变动、代价极高的生活成本、爱情在这一切压力下的黯然失色，使这些曾置身于象牙塔的“天之骄子”，恍如置身一个全然陌生的境地。

　　对“80后”来说，常回家看看如果意味着每年定期回家几次，这其间的辛苦、时间的占用、金钱的耗费、对工作的影响……外人是无法了解的。但并不能因此说明“80后”的亲情归属不再重要，相反，他们表达亲情的方式更多元化，也更理性。比如——

　　一、在家庭条件许可的范围内，以网络聊天的方式（QQ、MSN、Skype），保持和亲人密切联系，音频视频，无不身临其境；

　　二、如果家里有需要，他们可以通过网络购物（如“淘宝网”），快捷有效地将所需用的带给父母。我身边的“80后”朋友，大多采取这类方式，代替“常回家看看”的旅途奔劳。

　　然而，如果考虑到中国社会在转型期出现庞大的“空巢老人”，提出“常回家看看”的法律命题，我认为，这个提示针对的也许并不是“80后”，而是“70后”、甚至“50后”、“60后”。这些人已成为中国社会发展的中流砥柱，大部分成家立业，有稳定的工作、相对完整的家庭、中产阶级甚至高产阶级的生活保障。

　　与此同时，这些人大部分经历过重大的政zh i动荡与社会改革，在改革开放的号角声中奋力搏击，混迹于职场、商场、情场……时间日久，他们的亲情感受，已日益低迷，在与现实的碰撞中，内心积存下的对中国传统“孝道”的实践，已无力落实，无法与初出茅庐的“80后”相比。

　　因此，当记者采访许多年逾八旬的空巢老人时，他们对子女的“孝心”深感不满。在这个角度，“常回家看看”这一法律命题的提出，是对“遗失的孝道”的某种温柔与强制并存的呼唤。

　　【空巢老人的夕阳红】

　　小时候，很喜欢看《夕阳红》。据说这个节目的热播年代，距离中国老龄化社会还有六年之遥，也就是1993年。那时，我七岁，或八岁。这个节目吸引了我，或许因为早熟，或许因为祖母对我的爱，或是我对祖母的爱。

　　佟铁鑫以浑厚的男中音演唱的主题曲《夕阳红》，令我无比陶醉：“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夕阳是晚开的花/夕阳是陈年的酒/夕阳是迟到的爱/夕阳是未了的情/多少情爱化作一片夕阳红”。

　　这首歌，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悲哀，转变为莫大的喜悦和盼望。在歌曲传达的意境里，感受不到“空巢”这一后现代语汇所要表达的情感的割裂与孤独。

　　你知道，“巢”是飞鸟或其它飞禽的小窝。小学童话里，燕子妈妈给小燕子们筑巢。她们天天日出而作，飞了出去，衔回泥巴或木柴。天起风了，燕子妈妈和孩子们躲在小巢里，上面盖一片小树叶，这就是她们家的基础建筑了。糟糕的是，她们还必须随时警惕孩子们的弹弓……就这样，日复一日，她们在胆战心惊中过活。有一天，燕子们长大了，翅膀硬了，要飞出去了，妈妈却已奄奄一息。她每天睁着迷惑的眼睛，望着树下来来去去的人，每天盼着燕子平安归来。不幸的是，多少天后，燕子归来的那一刻，燕子妈妈却被弹弓击中，从树上“扑腾”掉了下去……

　　你看，这就是“童话”里对“巢生活”的解读。天起风了、四周的弹弓、孩子们离开了、建筑的力量消失了……这些，都在指向“巢”里的人，生命已经风烛残年，毫无自保与自救的能力。今天，我们的人类舆论，再次验证了童话的真实性。童话里的世界，指向一个真实的人类生活。

　　“空巢老人”的内心深处，无人可以企及。我家邻舍，是一位年逾七旬的老人。零八年时，老伴脑溢血去世，老人一人生活。尽管女儿在身边，儿子每隔三个月，回家探望一次，但是因为常年孤独、生活单一，老人渐渐有了老年痴呆症。她生活在封闭的世界里。尽管物质生活并不缺乏，但这一切，同样无法触及她的内心。相反，当我的妈妈每次将做好的糕点带去她家，并为老人祈祷时，总能看到老人脸上流露出美丽的夕阳红。

　　可见，子女们的“常回家看看”，如果只是一种形式，或者只停留在满足子女良知的不安，缺乏一种真实的，以爱为根基的付出，未必能成为老人的安慰。

　　我还年轻。即便穷尽所有内心的渴望和有限的人生经历，也无法走进老人的心灵深处。确切说，我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如同我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她们经历了一生的风雨，经历了一个国家的兴衰沉浮，在生命晚年，内心究竟在想什么呢？是对生命的困惑？对子女的抱怨？对人生的顿悟？对年轻岁月的缅怀？对子孙的期待？或是其它林林总总的感情纠结？……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岁月在老人生命中刻画出一道道沟，无数人踏着一道道沟，走过了老人的一生，留下了痛，也留下了破损。在所有老人的心灵深处，有着一份最紧迫、最急需的渴望和期待。

　　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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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性与超性生活的力量】

　　这是一个极端物化、平面化的时代。对空巢老人来说，她们经历了物质的极端匮乏时期，走过了或正在面对物质的高度膨胀时期，在这二者的张力中，她们的人生度过了早年的苦难，她们的生理结构与心理需求，使其无份于晚年的物质享受。令其倍受纠结的，始终是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轻。

　　因此，老者的那种大智若愚、步态从容、平安喜乐的生命状态，在“空巢”这一外在困境的驱动下，变得毫无生机和力量。她们的心灵是空的，生命是空的，居住的房间也空空如也。子女们不以爱为动力的“常回家看看”，同样无法使老人的心，泛起一丝波澜。

　　为此，我却非常感恩。

　　在我家庭中，每天晚上有祈祷的约会。单位的阿姨，有不惑之年的，有知天命的，也有耳顺之年的。她们和我妈妈一起，每天准时相约，以平和相爱的心，完成与上帝之间的灵性往来。她们的灵性生活是丰沛的，每每祈祷结束，每个人脸上流露出真实的夕阳红。

　　她们在祈祷什么呢？也许，所有内容，包含在“上帝就是爱”之中了。祈祷的过程，是一次对爱的理解过程，也是一次对爱的体验和接纳。于是，这些已度过人生大半载的阿姨，在平日生活中，能有效实践耶稣“彼此相爱”的训诲，彼此分享生活中的喜悦与悲苦，分享生命中的困惑和期待。她们总是能够在一种爱的关系中，内心得到成全和补足。

　　同时，尽管子女不常回家，阿姨们也不过分牵挂。因为灵性生活的完满，她们的超性生活也异常丰足。她们有一颗对子女理解和关爱的心，也融入对子女的祈祷。同时，因为信仰所产生的力量，诸如“敬虔加上知足的心，便是大利了”，她们有一份对亲情的知足感。她们知道，即使子女们跨越万水千山回家一次，或一年半载回家一次，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真实的对上帝的爱的认知与实践中，她们的心灵得到完全的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