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月正明。

 

　　晚餐后，家人俱已进屋休息，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吹风，兀自想着心事。

 

　　因为最近几个月，老母走不动了，即使拄着拐杖走几步，就往前栽，得时时有人搀扶，若是有哪会儿没盯紧，她就会摔倒。

 

　　这让我的心里好似压了块石头，邻居知道情况后跟我说：“即使老人家走不动了，你也得带她出去多晒晒太阳，要不情况会越来越糟。”

 

　　于是每天上午我一发完文章，就带她出去晒太阳，最近经常跟她坐在一起晒太阳的，有三位老人。其中一位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姨。老姨每次出来的时候，都是她丈夫用轮椅推着过来的。看样子，老姨得的是比较严重的疾病。寒暄中方才得知，老姨原来得的是脑梗，腿脚不灵便，后来摔了一跤，便再也没站起来。

 

　　已经有好几年了，都是老姨的丈夫做陪护，伺候她吃喝拉撒；照顾她饮食起居，为了不拖累孩子，那位叔叔任劳任怨，忍辱负重。

 

　　另外一位老人已经八十七高龄了，他和母亲一样，也走路艰难，但他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孩子们每天都轮着照顾他，换着花样给老人家做好吃的饭菜。老人家的听力不好，经常打岔，但她的老二媳妇兰姨特别孝顺，每次都耐着性子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公公起身活动、吃饭服药。

 

　　第三位老人家是个有趣的老头，也八十五岁了，他戴着个老花镜，经常笑眯眯地，他之前在邮局上班，很能干，现在身体素质还好，生活还能自理。我跟他们将见证，只有他听得最认真，最有兴趣。

 

　　有的时候一到中午，我得去市场买菜，不免要叮嘱那位叔叔替我照看一会儿母亲，担心离开了，她会有个闪失。每次，他都跟我说，闺女你放心去吧，老娘有我照看呢，不碍事。

 

　　也有好几次，那位叔叔要去学校送孙子，无奈的是还没给老姨喂完饭，我只好帮他。可是老姨食欲差没有胃口，一碗小米汤喂了半个小时。他送完孙子回来后，便是一番的感谢，倒把我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三位老人相处时间长了，大家伙便都显得亲热了，我出去买菜了，叔叔帮我照看会儿母亲；叔叔去送孙子了，我帮他照看会儿老姨。

 

　　昨天，我买菜回来，看见母亲正在吃西瓜。见我纳闷，她指着兰姨说，是她给我的。我回头看了一下，连忙道谢：多谢阿姨，让你费心了。她说，客气什么呢，举手之劳，老人家多吃点水果，对身体好。

 

　　瞬时，一股暖流猛然间涌上了心头，萍水相逢，在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几个老人同病相怜，兰姨的举动，也让我有了一种家的温暖。

 

　　孔子对孝有独到的见解，他的弟子子夏曾问孔子：“什么是孝？”子曰：“色难。”现实生活证明了孔子的话是正确的，平日里，你不但要给老人家吃的、穿的，也要随时给他们一个好脸色，而不是爱搭不理的一张冷脸。

 

　　有时候，老母在高楼里住的很憋闷，就时不时对我说：妮儿，你送我回老家吧，我想去安子营大姐家，还有老三改娃家。

 

　　听完这些糊话，我的心里一酸，但也只好点头哄她，因为她的大姐和大兄弟已经离世多年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从前。

 

　　如今，岁月的天窗，已被捅了一个大大的洞。原本是父亲、姑妈、舅父等上辈人，在为我们遮风挡雨，现在他们一一都走了，不由得让人心怀忧戚。母亲也枯萎如一枚落叶了，岁月陡然镌刻着一行字：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我的世界，已经变得空空荡荡。

 

　　其实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岁月的围栏里，有人为你遮风挡雨，而那些依靠没有了，就剩下责任和担当，从前的我，没有被爱过不懂什么是爱，找不到真正的答案，甚至在寻找中满身伤痕，直到有一天，他给了我全部的爱和接纳，生活的滋味，就是这样，让人五味杂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