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小说让我信了主
——宋考凰信仰见证
认识神之前,我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这种清高源自从小就突显的文学天赋。初中时我就开始发表文章,老师同学一直叫我“才女”。
然而,自负的背后,却是深深的自卑。我来自农村,家境贫寒,年幼的时候,父母就欠下高利贷,一直躲在外面不敢回家,撇下我们姐弟三个。爷爷奶奶和叔叔一边还债,一边将我们拉扯大。2005年,我和姐姐考上了大学。
刚上大学的时候,我的普通话不标准,有时候甚至一连好几天都不说话。一旦开口,我就怀疑同学们在背后嘲笑我的口音。
我长相平凡,没钱跟女同学一样逛街、打扮,暗恋的男生也拒绝土气的我,我就整天埋在书堆里,以致近视越来越深。个性乖僻的我没几个朋友,慢慢变得自闭起来。
是的,我太敏感了,一个眼神就能割伤我的心,像一颗石子在水面激起层层涟漪。只有拿到奖学金,或者看到自己的作品发表,我才能体会到一丝成功的快乐。
家境窘迫,我想早日自力更生,就勤工助学,在饭店端盘子,在洗衣房帮同学洗衣服,还在校外东奔西跑做家教。我很累,又感到前途渺茫。
大学三年级,基督徒学者齐老师教授我外国文学。他渊博的学识和儒雅的风度让我很崇拜,我喜欢听他的课,只要是他布置的作业,都一丝不苟地完成。
齐老师给我们开了必读书目,第一本是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巨著《卡拉马佐夫兄弟》,他说:“这是世界小说史上两大顶峰之一,可以媲美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
我很惊讶,这部小说在中国的知名度并不高,难道真有这么玄乎?我决定挑战一下。从图书馆借来上海译文出版社荣如德翻译的版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的乖乖,厚得像板砖!我坐在通宵教室的角落里,一口气读下去,没想到,这一读就读到废寝忘食,忘乎所以,难以自拔。我被深深地震撼了。
当时我在读书笔记里激动地写道:
“我第一次领会了‘信仰’这个概念,甚至还部分接受了。再往后读,竟越来越痛苦,仿佛阅读不再是享受,而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折磨——这部作品之厚重,是我所不能承受的。然而,又不能终止……我的灵魂深处发生了地震。”
放下书,我问自己:到底有没有上帝?如果有,他如何看待我的苦难?他该不该负责我人生?他又有什么样的计划?假如没有上帝,这个世界是从哪儿来的,我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最重要的,还有死亡,究竟该如何面对?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晚和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电视,不知怎的,我忽然想到了死亡。想着日后亲人死去我会怎样思念,想着自己一旦死去亲人将如何悲痛,竟热泪盈眶。啊,死亡,是多么残酷的事情!我害怕到了极点,又不知如何表达,后来,揣着有生以来对死亡的最初恐惧进入不安的梦乡。
那时无人回答的问题,二十年后,答案又在哪里飘零?
天已经黑了,我抱着书,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来到足球场,双膝跪倒在在草坪中央。我还不知道什么叫祷告,但那一刻我迫切想把自己的痛苦与恐惧交出去,冥冥中,我仿佛觉得等着我的是一双温暖的手掌,一个宽厚的胸膛。
大地辽阔,青草摩挲着我的脸,这一切彰显了造物主的爱。可是,如果真有上帝,他会无条件接纳卑微、怯弱的我吗?我喃喃自语,在心里与上帝默默对话,求他接纳我,安慰我。远处,宿舍楼的灯光迷离闪烁,没人注意到,我流下的泪水不再冰冷,而变得温暖了。
后来,在老师的带领下,我开始参加福音茶话会,将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老师和弟兄姊妹耐心为我解答。我开始读经。神的话语滋养我干渴的心田,如清晨的露珠,在小草的叶尖上滚动,闪耀真理之光。
2009日4月10日,耶稣受难日,我参加了烛光祷告会。在摇曳的烛光下,我们一遍又一遍祷告,唱《爱,我愿意》、《牺牲的爱》,直到流泪。我的眼前仿佛重现了两千多年前的那一幕:各各他山上,耶稣基督为人类的罪被钉在十字架,那一刻,耶稣基督的死与我连接了,他是为我而死,把我从罪恶中拯救出来。
回到住处,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写下了今生第一首赞美诗:
今夜,我从飘摇的烛光窥见
十字架上永恒的光芒
它照彻我灵魂的幽暗角落
蛛网蒙蒙、尘灰漫漫
我的罪我自己来揭穿
主呵
如果不是因为痛苦
我不会在你面前降伏
你说哀恸的人有福了
因为他们必得安慰
只有你,只有你爱我
哪怕我卑微又脆弱
不说一字,却足够清晰
当我把伤口揭开给你看
袒露的背后竟是尊严
当我干裂的唇终于开启
颤抖着喊出一声主啊
滚落的泪
在地板上砸碎
这一刻,我们都渴了
而若要解你的渴
用尽我一生的泪水
恐怕
都不够
我认识了很多弟兄姊妹,喜欢他们每一个人。主里的爱使我们相聚一起,不分彼此。我们一起赞美上帝,分享食物,分享感动,也探讨读过的属灵书籍。几个热爱文学的弟兄姊妹还开了新浪博客,深入交流最新的作品。信主后,我有太多太多心声要一吐为快,常常文思泉涌,一挥而就。一个全新的创作领域向我敞开了大门。
2010年5月,我受洗成了基督徒。
现在我认为文学才华是上帝赋予的恩赐,如果创作只是个人的无病呻吟,就毫无意义,写作者必须回归信仰,探寻生命意义的本质。有朋友问我,信主后诗风何以有了极大的转变,我说:
“从前,我是大地上行走的浪子,用手杖写诗,写的是尘世的浮华;如今我回到家中,在父的座前,用我整个的生命写诗,写的是灵魂的风景。”
毕业后,我成了编辑,在杭州一个公司上班,整天和文字打交道,我知道这是上帝让我有更多的看见与操练,好使我的笔不断成熟。我梦想将来有一天,我也能写出像《卡拉马佐夫兄弟》那样震撼人心的作品,为更多迷途的孩子指引回家的方向。
(2011年11月,发表于《他乡》第八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