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的能力
在一个基督教网站上,有一幅图的点击率颇高,就是一个人回天家时,主耶稣在云端中拥抱他。每每看到这幅图片,我心里就暖暖的。
我生长在一个相对传统的大家庭,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的繁文缛节颇多。尤其到了过年的时候,座位的摆放,敬酒的次序,红包的交换,亲戚的走动,一条少不得,一条改不得。即便如此,因为一些遗产分配的陈年旧事,姑叔姨舅各家的关系一直有些古板,甚至冷淡。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但彼此心知肚明∶本来浓浓的亲情,早已经被金钱冲淡了。
於是我越来越不喜欢过年,看到长辈们有些虚假地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心里酸酸的想哭。
按家里规矩,女孩子如果到了25周岁还没有对象,过年的时候,就不用给亲戚拜年了。撇开其中重男轻女的因素,我倒颇喜欢这种规矩,至少可以不用再坐在众人面前聆听训诲了。
但25岁那年,我信主了!这样一来,一年之内仅有的拜访亲戚的机会也泡汤了,没法藉机传福音了。当表哥、表妹、堂弟、堂妹拖家带口,到我家拜年时,我父母又严禁我给亲戚传福音!
这样一憋就是五年。2009年,我终於“嫁祸於人”(嫁人)了。
夫君小吴也是基督徒,他热情、明理,早就听闻我们家的种种是非,於是大发热心,要陪我日以继夜地串门子,要把七大姑、八大姨“一网打尽”!
第一站是大舅家。本来妈妈不想让我们去的,因为大舅和我们家断交已经三年了。但毕竟血浓於水,最终还是放行了。
可能因为好久不见的缘故,和大舅一家初见面之下,还真不知该说些什麽。东拉西扯地说了十分钟,好歹扯到正题上,没想到舅妈的外甥也是信主的,早给他俩传福音了。只是或许时候未到,舅舅、舅妈的心还没准备好。
临走的时候,我看著舅母,不知怎的,很想抱抱她,於是上去轻轻抱了她一下。舅母满脸的惊讶,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我正要出门,忽然看见向来严肃的大舅变了表情,眼睛吧嗒吧嗒地看著我,像一个充满期待的小孩子。我心里一动,赶紧上前紧紧地抱了他一下。这一抱我才意识到,30年了,我居然没有抱过大舅。因为我们两家都是传统的中式家庭,表达爱的方式,向来是“爱在心头口难开”。而我的两个表哥,也都是正襟危坐的模范青年,自然不会用拥抱来表达感情。
这样想著,不觉已走到街口,回头一看,大舅还在门口站著挥手。这可真是反传统了。
回到家,妈妈欣喜地告诉我,大舅居然打电话来了,把我们从头到脚夸了一番。妈妈狐疑地问∶“你们俩怎麽忽悠的我大哥啊?从来没见他这麽热情过!”
这样一开头,就刹不住车了。我俩白天串、晚上串,东家抱、西家亲,把叔叔、伯伯、舅舅、阿姨们给“忽悠”得纷纷打电话给我妈,家人的关系忽的就好了许多。妈妈纳闷∶我们俩一没拿红包,二没送大礼,怎麽就把大家哄得那麽开心?
最好笑的是婆婆家。因为那几天全省大雾,我们急著往回赶,所以只在婆婆家待了半天。临走之前,我还是故伎重施,狠狠地给了婆婆一个熊抱。碰巧隔壁的婶子过来拜年,撞见了这一幕。後来,听婆婆说,隔壁婶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对著婆婆哭诉了半天,说她媳妇进门这麽些年了,从来没抱过她,而我进门才两天就抱上了!
一个结结实实,真诚有力的拥抱,竟比一切言语都更有效。就像圣经说的,“我们相爱,不要只在言语和舌头上,总要在行为和诚实上”(《约翰壹书》3∶18)。
以前我总以为,拥抱只属於西方人,中国人的表达方式向来含蓄深沉。抱来抱去太肉麻了。但如今我才恍然大悟∶神给了我们两苹有力的手臂,不是用来打架、划拳的,而是用来彼此拥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