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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火情怀

2012-08-19 作者:大漠  
来源:原创我也要投稿

炉火情怀

本站作者:大漠

那天,在街上偶然地碰到了曾在一块烧过锅炉的朋友。乍一见面,就在我俩相视的那一刻,彼此拍肩握手地好一阵激动。接着,我俩来到了一家饭店,于推杯换盏的醉意酩酊之中,那远去了的炉火,那久别了锅炉,那久别了的锅炉房,那久别了的哥们爷们的,都一个一个地从我俩的喉舌间蹦了出来,就好像是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似地,在水酒的光与影之间,氤氲而荡漾。此刻,那份炽热的炉火情怀,回归故里似地扑进了我的怀抱。

那时候我二十五六岁,虽说血气方刚,骨骼挺拔地长得一副成人的模样,但灵与肉的稚嫩,依然犹如破壳而出的一只小鸡那样,对陌生的环境仍存有几分胆怯和茫然。乍一接触那庞大的锅炉,那炉膛里呼呼的火焰,那鼓风机嗡嗡的噪音,那气压表哧哧上升的气压,那热滚滚的蒸汽,这些在渗入感觉的时候,叫我心跳骨酥的,似乎这是一个梦境,是一个可怕的梦境。一个月后,我才从这个梦境里摆脱出来,才知道,只要责任心强,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也知道了这台锅炉的作用。锅炉工只要把锅炉烧的火旺汽足就可以了,好让造纸车间滚转的轴床间,不断地舒展出一摞摞一轴轴干爽柔润明净光滑的纸张。

渐渐地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也熟悉了这里的哥们爷们。日子就在这块小小的天地里,优游地快活起来。就连那些扳子、钳子、管刀、螺丝刀、水门、气阀、水泵、油泵一类的设备和工具,在我触摸它的时候,都心涌出了一股子亲切,缠缠绵绵的。尤其当我透过那小小的玻璃观火孔,用长长的铁钎去捅炉膛里坚硬的油焦时,那熊熊翻卷的炉火,竟然勾起了我一番浪漫美妙的遐想。那炉火,一会儿是昂首扬蹄,抖鬃欲奔的一匹红色骏马,一会儿是烂漫园圃里一簇簇盛开的牡丹和芍药,一会儿又叫我想到杜牧“停车坐爱枫林晚”诗句里的那片枫林,所透出的那款款的情韵。

锅炉房十几号人,众星拱月一般地护卫着这台燃油锅炉。这台炉,用的燃料是从盘锦拉来的黑乎乎的重油,也就是我们常看到的沥青,不同的是沥青是固体的,重油是液体的。油腻腻的锅炉房,油腻腻的工装,油腻腻的凳子,油腻腻的地面,就是我们说笑逗闹时,脸上咧开的皱褶,都泛滥出油腻腻的光彩。锅炉房的十几号人,一个个喝的是浓浓的粗茶,抽的是用油腻厚茧的大手,卷成的又粗又长的老旱烟。别看这些人都不是一个姓,有老有小的,但大伙居然一家人似的,于炉火的映照濡染之中,如同炉膛里的簇簇火花那样,直率而爽朗。相互之间闹了矛盾,当面锣对面鼓地你敲我几下,我打你一阵的。可用不上三天,说笑逗闹地和好如初。谁家若是有个大事小情的,不用拍胸脯,不用赌誓发咒的,呼啦一下子,没有不上前的。记得,那个长得挺敦实的老苗,在他得胃癌的那段日子,锅炉房再忙,也要抽出人来去医院护理他。他临终咽气的时候,相互留恋的目光相接触的片刻,泪水便在彼此间的脸上哗哗地流淌起来。他死后整个的丧事,都是这帮哥们爷们帮着操办的。最叫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是,那年我儿子刚满月,我在弄液化气的时候不慎起火。我从火里滚跳出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锅炉房这些哥们爷们,连忙飞跑到附近的一家工厂,给锅炉房去了电话。不到二十分钟,厂长和锅炉房的哥们爷们便出现在我的面前,很快把我送到了市消防队的烧伤医院……

在锅炉房我一干就是六年。临调走那几天,和他们干的最后一次活儿,是搬运一台新进的锅炉。一台庞大的锅炉,底部垫了几根粗铁管,炉身上牵引出一条条的粗绳搭在我们的肩膀上,大伙拉拽的、往前推的、用铁棍撬的,一个个绷住了面孔,喘动的嘴角猛吸着热辣辣的阳光。光裸脊背倾泻出的汗珠,亮亮闪闪的,协调着肢体的动作,在每挪一步的吼声里,每个人的身子,就像扭歪了的钢筋,虽是变了形,却显出了山样的倔强与嶙峋,在刺眼的光晕里,辉耀耀的。这儿,就是炉膛里的那团火呀!这个瞬间,让我的心里泪盈盈的湿漉漉的,充满了对这些哥们爷们的敬意与留恋。也成了我心中永远值得回望的一道风景。

虽说这一切都成了恍如隔世的过去,但那份炉火情怀却已经融入了我的血液里,时而在我的意识里萦绕与澎湃,激励我在人生的风雨里,走向坦然,走向潇洒,走向快乐。

【来源】沈阳晚报

【作者简介】 大漠,2009年8月28日在沈阳东关教会受洗归主。2012年开始在《雅博网》网站做文字侍奉至今。先后在《信仰之旅》、《文化中国》及网站发表信仰文章近200篇。现为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沈阳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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