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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声细语的盼望

2010-01-12 作者:莫非  
来源:哼小调的哈比人我也要投稿

文化中有许多声音。但属於基督徒的声音想必很薄弱,要不然一般人对基督徒的认识不会那麽肤浅,甚至可怜到老被归类为扁平的几种典型。

    当人一谈起基督徒时,描绘的常是早期台湾街头,身穿白袍写上血淋淋大字「罪」,伸出食指,疾言厉色为人定罪之人。或是一群温良恭俭让,没有脾气、没有个性,说话总不离「哈利路亚!讚美主!感谢主!」的信徒。

    台湾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与《饮食男女》两片,都各塑造一位虔诚女信徒。每出现在镜头中,表现地不是对现实恍惚,就是遇挫折无力只会祷告。碰到身边人软弱,更只会指责。很给人走火入魔,和现实脱序的感觉,漫画般地讽刺。

  为何会如此?若说我们的生命,我们的生活,是未信之徒所接触的第一本「圣经」。他们必须藉著我们这本「圣经」来认识神和接触神。很明显地,文化对我们的误解,或者是因为我们在信仰中活的还不够透,还无法有血有肉,只呈现一些「可以作什麽,不能作什麽」的教条。或者是我们这本书开展得不够大,没有在世人的眼前完全地展开,完全透明。

    保罗说,「我们成了一台戏,演给世人与天使观看(林前4:9) 」,那麽,世人反映我们演的是什麽戏呢?我们演的好像是一齣「皮影戏」。隔了一层薄幕,看不清楚,摸不真切。只望见一群表相的影子,在演无爱无慾、没有特徵、没有挣扎,什麽都不能作、又很无聊、单调的「圣徒生活」。

    若要破除世人对基督徒的迷思,身为基督徒的责任,便要不断地对文化发声。而且「我们传扬他,是用诸般的智慧(西1:28)」,不只要藉牧师和宣教士开佈道会、传福音; 或透过基督徒个人对邻舍、朋友和同事等做生活见证; 我们还需进入文化,藉大众媒体、文学和艺术等不同形式,不断地来呈递、对话。

大声疾呼
  所以,主动向文化发声,是我们每一位基督徒的责任。而且要用诸般的智慧来发声,有时大声,像旷野中呼喊。有时则柔声细语,谆谆在人们身边叮咛。

    目前我们最常见到基督教对文化发声的方式,多属大声疾呼型(Shouted),对那些「油蒙了心,耳朵发沉、眼睛闭著」的百姓(太13:15),好似要讲得大声、直接,震聋发瞶,才能喊进心里、灵里去。因而我们有护教学,是早期教父为护卫基督教信仰内容,所衍生出用證据和精确说理来为基督教辩證的思辩。在避开所有可能对基督教攻击的同时,还可同时阐述、发挥信仰中对神和世界的看法。

    今天,护教学发展的更广义了,包括处理信仰和所有人文科学的关係:哲学、科学、社会学、历史……用诸般证明来解释信仰和这些学问不但没有衝突,还有著共同的接触点。对话对象则多为知识份子或文化中的精英,可以接受用哲学、逻辑辨證和神学词句所结合的讨论。

    此外大声疾呼型,尚有用电视和广播讲道的宗教节目。一点不拐弯抹角地,由牧师直接切入福音核心。或是一些基督教刊物,对一些社会议题或流行文化趋势,像「达文西密码」之类,发出文化分析和反思,然後尖锐地赞成、否定、推翻或立法。

轻声细语
    然而怎麽说,护教学中的「护」,总让人觉得有点倾向「抵禦」或「攻击」,是比较消极或过於积极的做法。我认为我们更需要自自然然地向文化渗透,用一些轻声细语(whispered)的声音,在对方不设防下,吹入对方的心中。

    大部分人心中对基督教信仰,是带著防範的。在他们眼中,《圣经》就是一本「经」。当人一说到「经」时,不自觉地便严肃起来,觉得被说教而不自觉地会想设防。若想要一个人直接地接近信仰和读经,除非他生命中已有了大困惑,受到大苦难,或已有了信仰生命,要不然让人直接去自动自发地读经和追求信仰,实在很难。

    这是因为每个人因堕落本性,对神已建造出一坚固「营垒」,刀枪不入。尤金.毕德生(Eugene Peterson)在《返璞归真的牧养艺术》一书中,便提到如果要向一个人的自我之神宣战,直接攻击是攻不下的。和罪正面迎击就像用鎚子钉钉子,会愈钉愈深。除非改为「间接迂迴」的方法,才会生出效果。「间接迂迴」的方式,就是「轻声细语」的方式,也是真正的文学艺术方式。不开口见喉,不下猛药,反而带点曲折地呈现,引人探究,且给人一个想像的空间。

    尤金.毕德生还指出耶稣,便是一位善用比喻的颠覆大师。祂的比喻稀松平常:泥土、种子、筵席、钱币、种子、羊、强盗和被害者、农夫和生意人等等各种小故事,都是生活里常见的例子。当人们听到耶稣说这些故事时,会感觉亲切,因为熟悉。

    整本《圣经》四福音书全部加起来,耶稣有四十个比喻。其中只有一个以教会为背景,提到神名字也只有两个。这会使听者没有防心,原有的防备不自觉间松懈,离开後心中还会奇怪,想耶稣的比喻到底是什麽意思?然後像颗种子,人们因为它小、无奇,而不会去注意它。但一有机会再下几滴雨便长出来了,而且是长在人的营垒内、长在人的内心。

    身为文字事奉者,便常勉励我们要向耶稣学习,作一个善用比喻的「文化颠覆者」。先不要急著回答「大命题」,因人们有时不见得知道如何问正确的问题,对答案也不见得在乎。大命题会让人「硬碰硬」,也只有少数思考型的人会乐在理论上绕。真正大部分人在乎的,还是「生活」。

    我们若先用生活里常见的话题事物来讨论,认同一般人的切身需要,像Karth Barth所说:「一手拿圣经,一手拿报纸」,由人的切身需要切入人心,最快、最直接、也最有能对话的空间。

    文学的作用,便是让对方从生活日常中受一点撩拨或一些刺激,也许能甦醒,产生好奇,想要探究,然後再来受颠覆。

    所以柔声细语的声音,便是把福音生活化,教导由平面化为立体,将信仰的种子落实在生活的土壤中。这些,最好是藉大众媒体、文学、艺术、诗歌等来呈递。

  渗透而非促销  
    作母亲与幼稚园老师的,都知道在教导、影响上,有时轻声细语要比大声疾呼有效。尤其对一些在信仰上毫无根底或稍有根基的人,他们的属灵生命还很幼小,对他们谈信仰就像对幼儿说话,要有耐心,要迁就他们的理解能力和接受力,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地慢慢带,慢慢地引人入胜。

    因此,我们要花功夫走进他们的世界,用他们熟悉的语言来说。而且言教不如身教,所谓「道成肉身(Words become flesh)」,便是要用血肉包裹真理,把一个有信仰的生命,如何面对人生各种困境与衝突,生活化、故事化地呈现给他看。

  比如说台湾有位慈济證严法师,我们虽不认同,但可探讨,她所呈现的便是属於柔声细语型。她是用一种母性的慈爱,谈话使人如沐春风,并著有「静思语录」,用浅白语句把信仰带进生活实践。不只慈济功德会会员人手一本,有些小学老师还引进校园,抄在黑板上作日常伦理道德的材料。在台湾成为发行量甚广的一本书。

  田立克便曾说:「传递是一种参与,没有参与,便没有传递」。我们基督徒需要走进人群,到他们所在之地,与他们认同,但不苟同。在他们的生存环境和生活中参与,由其中发掘他们的真正须要,再提供答案。
   
    有部好来坞拍的电影「宣教(Mission)」,也对我启发很多。电影一开始,是耶稣会教士在初期想要接触那些深藏丛林中,尚未开化的土著。但遭拒绝,那些土人部落用讽刺又醜恶的方式,把一个个宣教士绑在十字架上,然後随水飘浮至万丈高的瀑布边缘再坠落深渊。

    後来,有一位耶稣会教士在好不容易爬上万丈崖顶,走入丛林後,却出人意表地,不先敲锣打鼓开佈道会,也不四处寻人发单张作个人佈道,他只找一块大石头、坐下,拿出一枝小笛悠然吹起。

    镜头一转,一边有一个脸上画著凶恶色彩、裸体的土著,举著矛一步步逼近。对方是那麽有敌意,俩边的语言又不通,但是还有什麽比音乐和艺术,更能自然地敲开陌生人的心门?果然,那土著听著听著,高举的矛便放下了。

    我们要捉摸的,不就是这吹笛来引人就我的艺术麽?在对方不设防下,自动受吸引,来吸收我们艺术里所埋藏的邀请讯息。在他们熟悉的环境中,利用他们的媒体,不标明目的地「渗透」,成为他们身边的一份子,再轻轻细语我们的见證。

    渗透,有时比促销更有力、更能捉住人心。

避免文学暴力
    但既然是用文学「渗透」,文学艺术便应有自己的独特地位,不能作任何一个领域的奴婢。包括信仰。

    有一次,台湾九歌出版社社长蔡文甫先生,偕同台湾作家廖辉英、杨小云与朱少麟,到洛衫矶开文学会议。正当几位名家在台上轮流就文学发表高见时,忽然有一中年男子兀自上前,往台上一一发下传单。然後转身,面对大众,举手高喊:「请签名支持二二八平反」(台湾白色恐怖政zh i事件),继而硬是对众开始发表政见。

    当然整个文学座谈会因而被打断。在场人士脸上,不是以为碰到精神病患而容忍,便是为对方的无礼介入而感到愤怒。

  然而不幸地,这样的场合我们基督徒应该并不陌生。基督徒不是也常在进行一般世俗议题讨论会时,会忽然把檯面一翻,而转成讲道的讲台?或者本是一篇优美文章徐徐展开时,突然笔锋一转,开始传教与说教。保罗在提後书2:12中曾提到「人若在场上比武,非按规矩,就不能得冠冕」,就是指出什麽领域都各有其规则,文学当然也不能例外。
 
    美国女诗人艾蜜莉、狄金生说得真好:「要说真理,但要曲折委婉地说(Tell the truth, but tell it slant)」开口见喉的说,就不成文学。我们必须遵守「曲折」的文学规则。基督徒唐突地硬塞经文或说教,也可说是一种文学里的「暴力」行为。

  文学不应拿来作宗教的传声筒,它只是举重若轻地揭露人类生命不只「眼见」这一层面。并用许多文学的明喻、暗示、象徵和寓言,指向现实外的一位造物者和所有相关的神圣意义。

    文学也脱离不了故事,用日常生活为讲台,轻声吐出「人是什麽?」、「我们的信仰是什麽?」结局也许没直接喊出耶稣,也没有画出天堂,但会轻轻地吐出对永生的盼望,提出终极关怀的探问。在其中,一切和信仰有关的价值观、反思或感想,皆是作者最深层生命中的自然流露。

    更多、更多的轻声细语
    在文化中轻声细语,是一种深思熟虑後的内敛表达。要耐得住细火熬炼,而不莽撞地衝锋陷阵。老实说,至今在文化中,我们所听所闻,虽不够,但并不缺乏基督教的大声疾呼。然而,在文化中柔声细语吐出永恒盼望的,实尚不多见。
因而这是我当初下笔的起点,也是我今後持续努力的目标。
    盼在主里,有为者,亦若是。

本文出处http://blog.sina.com.cn/hobbit

【作者简介】 莫非,海外著名基督徒作家。会计学士、电脑硕士、神学硕士。现居洛杉矶,从事写作、教学与广播工作。2008年创办“创世纪文字培训书苑”(“创文”)www.gcwmi.org。近年多次受邀在中国及海外举办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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