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细叶谁裁出

作者：施纬

柳树在中国文化中一直是很美的象征，它象征着离别，也象征着春天。贺知章的七言诗《咏柳》这首诗非常美，是借着柳树来写二月春天。当你读这首诗的时候，你的眼前就会随着诗句画出一幅图画，这就是中国的古诗词。一首诗就是一幅画，甚至是几幅画，一句诗也是一幅画，所以说诗画不分家。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首诗的整个风格和节奏非常的轻盈，就像春风一样特别的清爽，特别的欢快。诗中“碧玉妆成一树高”，就是讲春天的柳树都是那种青青的嫩绿色，就像碧玉打扮出来的一棵玉树。

在中国的工艺品商店，我们也常常能看到用玉雕的柳树。“碧玉妆成一树高”，美就美在这个“妆”字。大多数人看到春风吹绿了树，那是可以理解，但诗中说是用碧玉妆扮出来的一棵树。“妆” 这个字常常用在女性梳妆打扮上，也会用在新娘，或者参加典礼，这类非常隆重的妆扮上。“妆”有故意、有意而为的意思，跟诗中“二月春风似剪刀”是相对应的。就是说春天这这棵柳树是被打扮出来的，是精心用玉装饰出来的，这棵树是用碧玉妆成的，而非随随便便地就绿了。

“万条垂下绿丝绦”中的丝绦就是丝绢的带子。诗中比喻这些柳条多得就像丝带一样迎风飘展。镜头从远远地观看到像一棵碧玉般的树，向前推移，看到有千万条柳丝，镜头再向前推移，就看到了那些细细的叶子。诗人就很惊讶：这么精美的叶子，“不知细叶谁裁出”，谁来裁这些细叶呢？二月春风就像剪刀一样，把这棵柳树的叶子裁得那么精细。

其实是谁裁出这些柳树精美的叶子呢？是谁为那一棵棵小小的野花妆扮呢？当我看到一棵小小的野花的时候，我会非常惊讶它的花心、花蕾、花瓣是裁剪得那么的精致，那么美。谁能裁剪得出呢？《马太福音》第六章就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要为生命忧虑吃什么，喝什么；为身体忧虑穿什么。你想，野地里的百合花怎么长起来。它也不劳苦，也不纺线。然而我告诉你们：就是所罗门极荣华的时候，他所穿戴的还不如这花一朵呢！你们这小信的人哪！野地里的草今天还在，明天就丢在炉里，神还给它这样的妆饰，何况你们呢！”这段文字告诉我们这柳树的叶子是上帝裁出的，这花朵是上帝装扮的。

人常常有很奇怪的想法，就是觉得我们像神一样什么都知道，像神一样是世界的中心，能够决定生死，决定善恶，决定对错。无论是一个大法官在法庭上做审判，还是一个母亲在为自己的孩子的一生做判定，或是一个老师在论断学生聪明与否，我们都觉得自己有种权威。甚至是刚刚生出来的小孩子，他也会以自己为中心。

若说是装扮，最有意思的是小女孩们。我好几个朋友都有小女孩，大约才三四岁，但她们每次出门要扎什么蝴蝶结，穿什么衣服，搭配什么裤子，她们都要自己做决定，总是非常在乎自己的穿着打扮。然而，无论小孩子再怎么穿着打扮，或是成年人用荣华富贵来穿着打扮；无论是用银行储蓄的数字来打扮自己，还是用自己的学历和职位来打扮自己；无论用出生门第的高贵，还是用自己的知识来打扮自己，其实都还不如这花一朵。

我上小学二年级时候写过一篇散文，当时被老师当成范文来读的。散文就是写三棵小花草。是我在上学前在山坡上看见的花，然后我就细细写它的花瓣、花茎和花叶子。放学后我又跑去看那三朵小花，又写它们在夕阳中的将要枯萎的样子。现在我才知道那花肯定是太阳花，因为到黄昏的时候，它们的花瓣就收起来。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那么关注过一棵小花草，而是关注很多大的东西，却没有细细看上天所造的那棵小草，那朵小花。

我们的目光如果能从远远的风景到一棵柳树，然后到那些千万条垂丝，再到一片细细的柳叶，我们就能够感受到造物主的用心。《圣经.罗马书》一章二十节说，上帝的永能与神性是明明可知的，借着所造之物，就可以晓得，不可推诿。如何晓得呢？若是今天我们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中，在高楼的森林中，再也不愿意抬头看一看天空，再也没有时间关注泥土中的那一棵小花草，我们就会活在人为的漩涡里面，我们就会失去对上帝的感恩心，失去对创造之美的敏锐之心。

我们为许多事情而忧虑，我们为许多事情而愤愤不平，我们不仅仅是为身体穿的衣裳忧虑，还为我们生命的“衣裳”来忧虑，为我们的荣誉忧虑，甚至我们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各种各样的名牌装饰，但是我们离一朵小花，离柳树的一片小叶子越来越远，于是我们就对二月春风没有感觉了。一月、二月、三月、四月，春夏秋冬一眨眼就到了年末，再一眨眼一年又过去了。二月春风何时来都不知道，柳树何时绿的也不知道，我们只是在奋斗着，为了拥有一些全然虚空的事情。

你们哪一个能用思虑使寿数多加一刻呢？这句话问得何等的好。我们的思虑并不能使我们的寿数多加一刻，甚至我们的思虑使我们的寿数减了不少。今天许多人会过劳死，今天许多人得了忧郁症，都是思虑太多，没有时间看一看小花，感受一下“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亲爱的阿爸天父，愿你让我们从这钢筋水泥——人自我的骄傲中脱离出来，来感受那春风，来思想你的创造。思想你对生命的创造，思想你对万有的创造。

亲爱的阿爸天父，让我们不为穿什么吃什么忧虑，让我们知道你必养活我们，你也能够使我们的心灵能在春风之中有最美的盛开。

亲爱的阿爸天父，我们也像这柳树的叶子一样，愿你圣灵的风来剪裁我们，使我们在这个春天更能够舞动出你所创造的生命之美。谢谢主！

奉主耶稣基督名祷告，阿们！

【施玮】

诗人、作家。祖籍苏州。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复旦大学中文系学习。干过技术员、团干党干、总裁助理、经理、诗歌编辑、书商等。1996年底移居美国，2001-2005就读于美国西南三一神学院，研读“圣经研究和神学”。现在洛杉矶一杂志出版社工作。80年代中期开始文学创作，著有诗集《大地上雪浴的女人》《银笛》《生命的长吟》，诗文集《天地的馨香》，长篇小说《柔情无限》、《放逐伊甸》、《红墙白玉兰》等。约100多万字 发表于海内外。现居美国，从事编辑和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