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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的传道者:窄路

2013-02-15 作者:未知  
来源:拥抱每一天我也要投稿


编者注:《无名的传道者》这首长诗是边云波前辈在年轻的时候完成的一首诗。这首长诗影响了几代的生命,直到今天还有多少人一听见边云波的名字心里就会受到很大的震撼。在大家庆祝春节的欢乐心情中,让我们跟随作者,一起怀念边老所留给我们佳美的脚踪。

 

无名的传道者(二):窄路


  “是自己的手,甘心放下世上的享受。是自己的脚,甘心到苦难的道路上来奔走。”1948年长诗《献给无名的传道者》问世,作者没有署名。最初在大学生中传抄,1957年艾德礼牧师把它在香港印刷出版,引起强烈反响。那是六十年代初的时候,香港台湾兴起了一批大学生毕业生,全时间投入这个侍奉的工作,很多人是受这本书的影响。那些学生认为这本书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年老学者、传道人写出来的,因为是一部有深度、有生命的诗。这部长诗坚定了他们出来服侍的意念。


  这部激励中国几代基督徒的长诗的作者名叫边云波,当时是个23岁的大学生。64年后他回忆当年的情景:

  想着写首短诗来勉励自己,坚定自己的心志,可是没有想到一下子就止不住了,眼泪也止不住,笔也止不住,寝食俱废。奋笔疾书时,无数无名传道者的音容笑貌涌上心头。

  1946年有一个弟兄躺在病床上唱“一心信靠我恩主,向前走向前走”,那个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模样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个诗歌就印在我的心里。西北灵工团的两个姊妹,一个是基路大学毕业的学生,一个是已经做了护士,她们是到新疆去的,无形当中把自己带到边疆去了。写了一半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事,是神托给你的一个事工,只用了几天,近六百行的长诗一气呵成。所以我说这事不是出于人的,因为我以前根本没有写过这么长的诗。

  诗成之后,仅一个月的时间我和几个弟兄就出征了,我们首先在杭州一个神学院里公开朗诵。之后我们继续向西南进发。这首诗流传得更快更远。

  60多年来,这首诗影响了中国一代又一代基督徒,只能说这是神自己的作为,后来有人称赞我,我自己心里挺不好受。人算什么,要不是神的恩典,我自己早完了。

 

  我是在书堆里长大的。少年时就有扬名天下的愿望,父亲经营祖传的书局,家里有间大书库。我从小学的时候就在那个仓库里总读书,一呆就呆一天。上中学的时候,想当作家也想当一个教授,这是两个梦想。

  梦想被日寇的铁骑踏碎,因参加地下抗日组织被T w发现,匆忙逃到陕西洋县。流亡生活很艰难,当时吃不饱,两顿的稀饭还得考大学,父母还不得见。就在那个海洋边上走来走去。当时觉得我活在这个世上好像是一个错误,有自杀的念头。不知为什么,一位英国宣教士吴永秋点名要找我。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约我去:“你为什么不来聚会?做礼拜三次你没有来,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我为你祷告。”看着她慈祥的样子,好像老妈妈的样子,让我很受感动。在那里,我恢复做礼拜。后来我就跪在那里祷告:“神啊,求你饶恕我,我是骄傲的人、虚谎的人,自私、考试作弊。我在神面前认罪了以后,就决定要受洗,原来我一度想着要投江,要自杀,结果还是我在汉江里头施洗。

  为去重庆考大学,我向吴永秋告别。她说:“你不要信我,你信耶稣。就是在你三个礼拜不来聚会的时候,半夜我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很清楚地叫着你的名字——边云波,好像是神在提醒我,我夜里起来跪下来为你祈祷。”

  嘉陵江畔边,我在考试前,向神许愿:我无论考上哪个大学,无论哪个专业,我就在那个专业当中荣耀主。一考上大学,完了,就不说了,就想着成名成家。发榜以后第二天,就开始执纸执笔写一个作品,接下来有几万个字,发现了第二期的肺结核。那个时候的肺结核跟现在的癌症差不多,没有特效药,课也不能上了,我就怨天尤人。

  一次特别的聚会中,赵君影牧师的信息击中了我。我就流泪地悔改,要把自己奉献给神,而且渐渐地清楚神要呼召我做传道的工作。

  我牢牢记住一位无名传道者教给他的两句诗:无声无色是树根,埋在地下不见人。我就一根火柴,把几万字的稿件都烧掉了,我心里好像千斤的重担脱落了一样,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很多的同学老师就看不起我了,从前这个人手底下能够写点东西,现在这个人要传道,莫名其妙为什么要传道?感情不错的人都远了,但是我觉得和神更近了。

 

  1946年国内政局动荡,一位英国宣教士邀请我出国留学。他是爱登堡的校友基金会的领事,他也可以批准奖学金,但我放弃了这个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为的就是去边疆的那几位弟兄姊妹。神借着他们的脚踪、他们的事迹对我的一个激励。我说,你看我们现在的中国(1947年),我们不知传福音还要传多长时间,你们西方宣教士到中国来,辛辛苦苦的传福音,我就不出去了,到现在我还记得他那个惊讶的情况。

  这个决定让有些主内的弟兄也想不通。中央大学团契福建的一些弟兄,我就感觉有些人和我疏远了,特别是有些我所尊敬的传道人。因为那时觉得很受伤,决定出城去禁食祷告一天,就是我一个人走在轩岗的那个小道上,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边流,那个时候撒旦一直地攻击:你退下去吧,你这个教育系将来大学毕业,你可以顺理成章地当一个老师。走了那么相当长的一段路,忽然心里面一个闪念,就是说,主耶稣基督被接上升的日子将到,他就定意往耶路撒冷去。我就觉得这条路虽然苦,虽然窄,但是耶稣基督已经在前面走过了,古往今来所有服侍主的人,都是在这样一条路上走过去的。我觉得我是这个福音大军中的一员,我心里就是在想,给我一个总统我都不当。

  有时候面对一些选择可能会被误解,不止是外面的,包括就是在教会里面的,但是仍然愿意走上神要我们走的路,如诗歌里面表达出来的这样一个精神,很深地影响我们一生侍奉的道路。

  弟兄已出发了,虽然经历了重重的艰险,但却没有一次的折返,东征西战,直到今天。

 

 

  1948年底我和七个弟兄踏上去云南的征程,无名的穷学生,两手空空,路费只够到上海。那时候就是凭着信心,就是说路上要饭,也要到边疆区。一天夜里,我正在埋头写东西,忽然觉得后面有一个人把大衣披在我身上了,原来是一个江苏医学院的弟兄,把身穿的大衣和母亲给他应急的金戒指送给了我,这是我得到的第一个奉献。后来到了杭州,朗诵那首诗以后,有一个姊妹(我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她投了一个纸包,那是第二个戒指。一直到云南边疆,完全是凭信心的,没有拿教会一分钱。到达昆明后,万民靠教书维持生活,同时在街头集市传福音。信主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就建立了第一间教会。
  陆续有关更多的传道人加入他们的团队。一个弟兄在福建附中看了这本《献给无名的传道者》,单枪匹马地来到这里。一天两个彝族弟兄走到这里来说,多年前有英国宣教士去过他们那里,带领不少彝族人信主。这是主动约我来了,当然得去了。180华里,徒步行走,我的肺病和支气管病缠累一生,稍有劳累就会咳血,两天的山路让我吐了两次血。那时两个人就感觉很害怕,我们当时就决定祷告,祷告半个小时,血止住了,只能说这是出于神不是出于我们。

  太阳快落山时,我发现路旁荒草中有座孤坟,孤零零的那么一个坟,上面有个十字架,那个圆的碑就在坟墓前边。当地人说这个西方宣教士在村里住了7年,1943年因病去世。那个传教士说,我愿意死在这个地方,埋在这个地方。无名的传道者常年在异国他乡的山野中,而神差遣来更多的无名传道者。

  彝族人的生活很简单,吃很简单,几乎就是盐水泡饭,放一点辣椒水。去了那里我也没有说我有病,四面八方的人就来了。我讲,那个弟兄给我翻译,照明烧的是松树枝子,那天晚上聚会大概一百多人。聚会结束,人们打着火把离去,一边走,一边唱赞美诗,天上是满天的星斗,地上是遍地的火把,到处都是福音的歌声。我在主面前流泪,我说,主啊,但愿有一天我们中国的大地上也能够到处是福音的火把,到处都是福音的歌声。

 

  1952年的一天,省报头版点名批判我,为了弟兄姐妹和教会的安全,我离开了云南。到北京后,我成为王明道先生的助手。1955年,王明道夫妇因着信仰被 b u入 y u,随后我和王先生的许多学生也相继被 b u。开门人家拿着手枪,伸手人家拿着手铐,咔咔两下,把我带走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是3月12号,是我31周岁的生日。每到主日我透过铁窗思念家中的聚会,就想外面的那几个弟兄姊妹他们该聚会了,我不由自主地就唱出一个传统的圣诗,只能够哼着调子。我没有想到后面不远处有一个人也哼这个调子,我回头一看那个老者,老人家50多岁了,背着手来回散着步,他看看我,我看看他,两个人是默然不语,心照不宣。唱了一会儿,我听见角上也有一个人在哼这个调子,就是那个40多岁的,我真感恩,在那个环境当中,还有三个人聚会。

  关了半年多,我带着反g e命的帽子交由街道改造,那个年代反g e命分子比麻风病人还要恐怖,人人都躲得远远的。有位主内的姐妹竟然勇敢地走进了我的生活,我就给王太太写了信,我们在神面前,有王太太的印证,就定了婚约。

  1957年夏季反右运动开始,我的姊妹对我说,会上会下,不要多讲。姊妹对我有很大的帮助,侥幸没被打成Y p,但命令我与Y p一起去劳改,三五天内就得出发。这一走,到什么地方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我们就在这两三天内结婚吧。风暴来临时,多少恩爱夫妻被迫分手,当听到一个反g e命要去劳改时,姊妹却主动要嫁给我,在那个年代需要多大的勇气。我对妻子说:你一生一世一辈子都会苦的。她说,我们就是苦一辈子也苦一块。结婚的时候借了一间房子,就有十来个人参加,大家小声地唱唱诗,一杯清茶,大概两块糖果这样的东西,姊妹给我买了一身新衣服,她自己是穿着带补丁的裤子,就这样结婚了。

 

 


  反g e命发配劳改,亲友划清界限,没人敢去探监,姊妹是第一个去探望我们这些劳动改造的人,当时整个村子都轰动了。大饥荒降临,粮食是要凭粮票定量供应,我的母亲在城市没有户口,城市里没有户口,就没有口粮。那个时候母亲就是要回农村去,结果就是我家姊妹坚决反对。粮票在那个年代就是命根子,没有它,连种粮食的农民也要饿死。我的妻子把28斤粮食分成两半,娘吃14斤,我吃14斤,不让我把粮食给母亲,她自己要给老人家。
  每次政zh i运动,我总是要拉出来先被批斗,文g e来临当然躲不掉。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来了10个红卫兵,街坊邻居几百人就把房子围起来了。打死人是造反有理,打人的人是g e命无罪。在这个危机时刻,邻居两弟兄挺身而出,一边一个,硬是冲过来把我救出来了。为了让妻儿少受伤害,我提出离婚,我说如果有一个离婚手续,你不背着反g e命家属的名字,孩子们将来也不至于有着一个反g e命的父亲。她当时很严肃,她说:“你总讲《圣经》,你说的这个符合《圣经》吗?”她就指责我,她说“你忘记了?我们结婚以前你说的什么话?我说的什么,这个话你都忘了!”当时说到这里她也哭了,我也哭了。我觉得神给我这么一个好的妻子,若是当我要走偏的时候,她能够付上一切的代价,愿意遵行神的道。

  1987年我终于摘掉带了31年的反g e命帽子,那年我62岁,取消管制后,抓紧写作,编辑出版了当时国内急缺的《圣经词典》等工具书。如果没有人来访问,几乎一整天就是在这个书桌上。撰写、编辑、校对、包装、发行,都在这间小屋里完成。

 

  1996年我们夫妇第一次出国,我们的宣道从此走向了五大洲。第一次到温哥华的时候,他们介绍讲员是边云波弟兄时,马上有几个同工就很惊讶,有的人说,这个人现在还活着吗?牧师也很幽默,他说,到底这个人活没活着,让他自己出来说。后来我们选择定居在美国底特律。在家不是准备讲章,就是准备文稿,出门不是登台证道,就是培训授课。在海外16年,走过欧洲、美洲、亚洲,除了宣道,还是宣道,没有时间观赏风光名胜,就连居住了十几年底特律附近的观光点都没有去过。2001年我们去加拿大短宣。与我相濡以沫43年的妻子,跑尽了当跑的路。我没有停下宣教的脚步,妻子仿佛还在身边,也常来这里把生活中的点滴、心中的软弱思念一一告诉她。

  2003年在澳洲宣教时我突然大吐血,紧急送医后,一直昏迷不醒,尽管医生宣告我的生命不会超过六小时,但弟兄姐妹依然满怀信心地向神呼求,几天过后我终于苏醒了。只要我还活着,我还要讲道。九年后,我还能在这里讲道,一方面是神的恩典,一方面我常在讲台上说,你别看我一个人在这讲,但不知道有多少无名的弟兄姐妹在那里默默地为我祷告。大病之后写出了一首新诗《最后的路程》。

  2010年85岁时,参加完杜拜短宣,就赶到浙江,那里一场几千人参加的聚会。当时有四个弟兄姐妹朗诵这首诗,朗诵完了,让我讲几句话,我忽然想到62年以前,我是在杭州第一次朗诵的,那是神做的,很奇妙。

  60多年前立下的心志,一步一个脚印丝毫不打折扣地走到今天,像60多年前一样的一无所有;像60多年前一样地义无反顾;像60多年前一样不停顿宣道脚步。尽管无名传道者一代接一代,而他仍把自己排在这行列中。虽然是老兵,仍旧是小兵;仍旧是昔日的军装;仍旧是出征的心情;仍旧是排尾的战士,仍旧是你们的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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