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出生在中国湖北一个家道殷实的书香门第,父亲曾经是中学校长,母亲是小学教员。“文化g e命”的时候,我的家也和千千万万的家庭一样遭受了极大的灾难。父亲因为坚持学校应该以教学为中心而不以阶级斗争为首,就被打成了“走资派”。
1976年的冬天,学校再次召开批斗我父亲的大会。奉造反派的命令,母亲带着哥哥和我去接受教育。父亲被两个红卫兵架成喷气式的姿势站在台前,身后还有一个红卫兵揪着他的头发,一边摇晃一边高声地叫喊着。我不懂他们在叫嚷什么,只惊讶于平常慈祥的父亲怎么会被弄成一副坏人的模样,便害怕地躲在母亲的怀里,问说:“爸爸怎么了?他是坏人吗?”旁边的叔叔阿姨说:“你爸爸站错了队。”意思就是站在党的队里边。我不解地说:“站错了再站回来不就对了吗?干嘛打人呢?”母亲吓得赶紧捂住我的嘴。然而,父亲没能站着回来,因为他始终坚持他的立场,死不悔改。批斗会后,他被一群红卫兵吊在学校的篮球架上,一次次地被打得昏死过去,又一次次地被凉水泼醒,最后他的腰部被打成重伤,浑身血淋淋的被人用担架抬了回来。那年我不满5岁,却已经开始去学习承受生活的残酷。
很快,我们这些孩子也都成了黑五类,在学校常被一些不懂事的孩子们欺负,他们揪着我的辫子,在我的衣服后面乱画,贴纸条,甚至追喊着叫着:“打到邓小平!”、“打到邓小云!”为此我哭闹着要母亲为我改名字,直到“四人帮”粉碎了才又恢复了我的本名。
童年的经历养成我内向、害怕与人打交道的性格,经常把自己封闭在父亲的书房,沉静在书堆里,寻求理想中的美丽与温情,陶醉在音乐里,以忘却现实中的屈辱与忧伤。然而,这段痛苦的经历也造成我极其要强的性格。虽然身为人眼中的“狗崽子”却不愿被人轻看,因而常常付出百倍的努力,甚至苛求自己凡事去追求完美,争取第一,好让人刮目相看,以满足被伤害的自尊心。
我凡事都听党的指示,积极要求进步,年年都被评为优秀学生,还被选为可被改造好的子女样本,老师也为我写好讲稿到市里去宣讲学习毛z huxi语录的心得。毕业的时候,因为品学兼优,还被学校留校担任团委书记。从一个被人欺负的“黑五类”到被评为“十佳青年教师”,并且参加“五讲四美”演讲团的巡回演讲,这其中经历了许多的艰辛。
在人们的眼中,我似乎是很成功的,偶尔也在一片赞赏声中我的自尊与虚荣得到了满足,但内心却仍然感到十分的孤独与苦闷,我活得很累,还不时地要忍受一些“红眼病”的挖苦、打击跟报复。
86年的6月,疼爱我的父亲终于因为劳累过度而去世了。在追悼会上,我看到骨灰盒上盖着党旗,听着一些人在追悼词中对他一生坚持××××信仰的高度评价,我眼前却浮现出童年时那血淋淋的一幕,不禁潸然泪。我逃到冰天雪地的俄罗斯去工作,医治伤痛。在那里我全副身心用真诚去经营,自认为是世界上最纯洁美好的爱情却因为着被欺骗和背叛而结束。我感到生命走到了尽头。
我一生渴望幸福、追求完美,却一次次被破碎。崇尚被理解尊重与信任,却总在扭曲的人际关系中挣扎;付出的真诚和爱心却被罪恶和愚弄所吞噬;渴望有一个温暖坚实的臂膀共同挑起人生的风雨,却找不到一个让我安歇的胸怀。我厌倦了生活,感到被命运所遗弃,打算结束生命来彻底解脱,但因着孤苦的母亲与稚嫩的孩子我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像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1997年5月,我再次远离故土来到洛杉矶,凭着一张写着我名字的硕大接机牌,我逃到了举目无亲的美国。为什么来?来干什么?心中是一片茫然。但是感谢神,世界虽然遗弃了我,他却没有忘记我,人的终点就是神做工的起点。人只有在走到尽头的时候,才能够回转向神;只有在经历破碎之后,才能在神的手中重整完全。
初抵美国,我寄居在友人介绍的素未谋面的梅先生家里,与之同住的有一位弟兄非常热心地向我传福音。“基督教”三个字对我并不陌生,但印象中却是一个概念,仅仅限于一些文学作品里的圣经故事,从未想过这洋人的教与我有什么关系,但因着寄人篱下,又盛情难却,便应邀第二天晚上参加教会的祷告会。神就是这样的奇妙,只要你愿意就近他,救恩就会临到你,并用他的慈爱和恩典浇灌你,使枯死的生命都能够涌出活水的江河来。
当我一踏进教会,迎面而来的就是悠扬动人的歌声和赞美神的呼声,仿佛从天而来,我躁动的心顿时变得冷静安详,也被跪在地上的那群人他们脸上所流露的真诚所感动。等到那群人将我团团地围在中间,有牧师为我按手祷告的时候,耳边顿时响起了一片祝祷声,一股热流暖暖地涌进了我的心头。祷告后,有两位素不相识的姊妹热情地拉着我坐下,并且分享她们从无神论到认识神、经历主耶稣同在得到平安喜乐的见证,并且关切地询问我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是否需要帮助;等等。我深深地被这些善良的人感动。几十年来,我看够了世态的炎凉,尝尽了人情的冷暖,夫妻离散、情人反目、手足相残,而这群素未平生的人却为我一个毫无权势、钱财流落在异乡的女人跪在地上满怀真诚地祈祷,求神来安慰、医治和祝福我。且不论这些祈祷是否灵验,但是这份爱心却足以使我冷漠的心田温暖起来。
从此,我开始参加教会的各种聚会,从牧师传讲的信息、教导、兄弟姐妹对神话语中逐渐了解到什么是基督,神是怎样一位神,以及体验到耶稣十字架的大爱与人类的救赎为公。一个月以后,在一次主日聚会当中,牧师在讲台上呼召:有谁今天愿意接受主耶稣,让他与你同在,帮助、医治、拯救跟保守你?我顿时泪如泉涌,再也难以控制自己,心里不断地呼求耶稣的名字,便举起右手决志信主。在6月29号,在香港回归大陆的前夕,我也如迷失的浪子回到父亲的怀抱,受洗归入基督的名下,成为神的儿女。
受洗以后,我更是领受了神丰盛的恩典,特别是在学习开车的事情上,亲身经历了神的信实和大能。我从小就特别胆小,运动机能很差,生在长江边却从来不敢游泳,长在自行车的王国却从不会骑自行车,听见狗叫就吓得浑身发抖。来到加州,不会开车就等于没有脚,然而要我学会开车,那真是犹如登天一样的难。第一次学车,我不敢踩油门,像蚂蚁一样慢慢地爬,又怕撞到路边,就把车开在路中间,好几次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车。平时别人开车上高速公路我都会抓紧手把,直冒冷汗,更不敢想象自己能够开车上高速公路。教练也对我毫无信心。当我把难处告诉教会的弟兄姐妹的时候,每一次聚会和练车以前,大家都为我祷告,求神加添我的信心和胆量,保守我开车的平安。真的像《圣经》上所说:你若能信,在信的人,凡事都能。神就是这样信实地垂听我们的祷告,每次学车,我都有惊人的进步。仅仅练车了四次,我就去参加考试,一次就顺利通过了,教练兴奋地对我说:“你是我教过的学生中基础最差的,却是进步最快的。开始教你的时候,我真的担心你根本就学不会,现在你居然可以成为我的活广告了。”朋友,你相信吗?在神没有难成的事,只要你专心依靠他,相信神他怎样说事情也就要怎样的成就。
在我重生得救一年的时候,回首看神带我走过的每一步,心中充满了感恩和赞美。有人说我很幸运,来到美国一个月以后就受洗归入主耶稣的名下,不到一年之内,相继考取了驾照并且受聘于一家电脑公司工作,而且又顺利地转换了签证,办理绿卡,这在许多人眼中都是渴望而不可及的事情。然而,我告诉你,这不是我比别人幸运,而是因着神的慈爱,他施恩与我。我所庆幸的是今生能够认识主耶稣我的神,并且成为他的儿女,经历他的医治、拯救和改变,让失败变为成功,忧伤变为喜乐,病痛得着医治,软弱的得以刚强,获得了一个蛮有活力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