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喝香灰到信耶稣
为了让外遇父亲回心转意,母亲要求我们四个孩子喝下她求来的香灰水,只是喝完后,心里更加不安,因为家已变调,那一碗香灰水,也彷佛梦魇纠缠,我有种快要无法呼吸的感觉……
有一阵子,家里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氛围。
原本明亮洁净的家里,似乎被一种说不上来的阴霾笼罩,母亲的脸上也抹了一层乌云,再不见那爽朗明丽的笑容。常见她捧着电话和阿姨们聊天,聊着聊着便泪流满面;有时是和后面巷子的游妈妈说话,从她们谈话的神情和语调,总觉得有些什么是当时十一岁的我所无法理解的,我开始隐约感觉到大人世界的复杂,和生命的难以捉摸。
有一天放学回家,走进房里放书包,经过客厅的酒橱,赫然瞥见一个雅致的天青色酒瓶下,压着一张粗糙的黄色纸张,上头画着一些红红的线条,写着几个怪怪的,我看不懂的字,那就像大人们说的「鬼画符」吧!我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但直觉感到不舒服。
家中贴满诡异符咒
又过了不久,竟看见每个房间的门上都各贴了一张「鬼画符」,那气氛真是诡异极了,家里的空气一下子凝重了起来,这让我感到害怕。尤其,已经好几天不见父亲回家了,问起母亲,父亲去了哪里,母亲只是沉着一张脸,看着我,摇摇头,叹了口气,襟声无语,母亲的模样令我担心。
有一天晚上,母亲将我们四个孩子叫到她房里,面无表情地说了父亲外遇的事,还告诉我们,那些压在酒瓶下、贴在房门口的符咒是她求来的,可以让父亲回心转意。母亲定睛看了看我们,说:「这件事你们也要帮忙才行,全家一起努力才会有效。」说完,她拿出一包香灰,倒在盛了清水的碗里,要我们每人都喝。
母亲的神情,不容我们有分说的余地,年幼的我们,面对父亲的外遇和母亲哀凄的面容,只能照做,即使觉得害怕,即使觉得不对劲,即使用理智思考,知道喝香灰水让父亲回心转意之事毫无逻辑可言,不过是十足的迷信和盲目,但我们还是喝了。
从身为老大的姐姐开始,我们四个孩子依着排行,喝下那一碗漂浮着香灰的「葬水」。只是,喝完后,心里更加不安,因为家里变了,父亲外遇久不归家,母亲无助盲目求神问卜,还有那一碗在我眼里、在我嘴里盘旋不去的香灰水,彷佛梦魇纠缠,我有种快要无法呼吸的感觉。
父母感情无法挽回
几天后,父亲回来了,回来和母亲讨论离婚的事。母亲不愿意签字,父亲便恶言相向,扬言对全家不利,我们都吓得不敢走出房门,不敢去看盛怒中的父亲和伤心流泪的母亲。此后,凡是父亲回来之日,家中便不得安宁,往往与母亲一言不和,便是杯盘与碗筷齐飞,父亲骂红了眼,而母亲哭红了眼,我们则只有默默流泪,乖乖收拾残局的份。
不久,母亲撕去了贴在房门上的符咒,和酒瓶下的那几张一起扔进垃圾桶。母亲向我们道歉,说不该让我们喝下那骗人的香灰水。母亲签字了,父亲在隔日即转身离去,投入另一个温柔乡,自此不曾再踏进家门。那一年,我十二岁。
几个月后,我成了国中生,虽然长大了,跨入了人生另一阶段,但渴望关心渴望爱的心情,一点也没变。也许是家里总弥漫着一股低气压,所以假日我常往外跑,到同学家写功课或在大路小路上闲晃,感觉着一丝身世飘零、浪迹天涯的况味。
一个温暖发光的地方
记得国一那年圣诞节前夕,写完功课后,又开始和同学在路上闲晃,走着走着,忽然看到有个地方在大白天里,仍开着亮晃晃的灯。那是一处公寓一楼,里头传来圣诞歌声还挂满圣诞饰品,五彩缤纷,热闹非凡,还有好几个人正忙着布置,惹得一屋子热闹欢欣。
我被那股欢乐温馨的气氛吸引住了,驻足在外看了许久。这时,有个比母亲年纪稍轻的阿姨笑盈盈地走了出来,和母亲不同的是,她的脸彷佛会发光,眼神清澈而坚定,浑身散发出一种慈蔼的热情。她温柔地和我们打招呼,邀请我们到里头一起布置。望着桌上各种红绿相间、金银辉映的圣诞饰物,还有明亮宽敞的大厅里笑容可掬的每一个人,我彷佛一脚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天堂般的世界。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儿的每个人脸上都会发光,周遭充满了我所企盼的喜乐和温暖。
回家后,仍想念着那里的光芒和热力,心里惦记着教会师母的邀约。
师母的话唤起儿时记忆
这末下午,我跟母亲说要去同学家做功课,其实却是去了教会。那天参加聚会的,都是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国中生,有位会弹吉他的大哥哥带着我们唱诗歌读圣经。聚会之后,师母找我聊天,并告诉我有一位神,祂创造天地万物,祂爱每一个人,因为爱,赐下自己的独生爱子耶稣基督,并为我们的罪死在十字架上;我们只要相信,罪就得赦免,得以与神和好,拥有丰盛的生命。「耶稣爱你,永远爱你」,师母说。闻言,彷佛在干燥的冬日里被静电电到一般,我心头微微震颤了一下。
师母的话,唤醒了我自儿时以来的认知和想法,那一瞬间,有一幅画面自眼前闪过。那是儿时某个无聊的午后,我窝在父亲的房间里,随意抽出床头柜上的书乱读一通。父亲是学电子的,架上有好多「工业技术理论」或「彩色电视机原理」这类的书,我只看得懂里头几张彩色照片,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便又摆回去了。
那一整排书中,有一本《人类的故事》。「这本也许看得懂吧!」拿起书,我开始慢慢读了起来…在听师母讲到「有一位神」的时候,我早已忘记儿时那个午后,我在书中似懂非懂地读了些什么,但是无法忘记的是,那个下午,经由那些文字,小小年纪的我,似乎打开了一道神秘的门,心里对世界、对人类、对历史,开始有了种神奇特异的感受。
那时,我开始思索天地间应该有一位神,宇宙星辰是他所造,洋海湖川出自他手,草木花朵因他而美丽,各种生命也因他而欢欣茂长…历史舞台的背后,他是导演,他主宰历史又超越历史,他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神,而人类,不是宇宙中的孤儿,不是无根的存在。
苦水转为喜乐泉源
几年过去了,儿时那一个下午的思索,竟在国一那年圣诞节前夕得到了回应。一直相信天地之间有位造物主,一直渴望爱的我,在父亲出走后一年的圣诞节前夕,我从师母口中得知,真的有一位神,他伟大到能创造天地万物,成为自然和历史的主;却又爱我们到愿意取了奴仆的形象,成为人的样式,卑微且顺服地死在十字架上。
他既爱我,就爱我到底,他不会像我的父亲大肆咆哮后离我而去;我可以成为他的儿女,呼叫他「阿爸父」。「神哪!谢谢你找到我。」我在心里默默感谢这位我既熟悉又陌生的神。
虽然,当时我没有马上跟着师母做决志祷告,也没有跟师母说我要信耶稣,之后也只是偶尔去教会。但是,师母的话和儿时的思索,从此在我生命中不断激荡着,我时时思索着「有一位神,祂爱我」,并且喜悦地感受着「祂爱我」,也常跟哥哥、姐姐、弟弟谈到「有一位神」。直到考完大学联考的那个暑假,在新竹梅花山上的营队中,我决志信了耶稣,直到如今。
当初一心想藉着符咒和香灰水挽回父亲的母亲,后来也信了耶稣;在那个不安的夜里一起喝香灰水的姐姐、哥哥、弟弟,也一一得着了那份来自神的爱,永远不变的爱。
如今,母亲已离世廿年了,思及母亲当时贴符咒、求香灰的心情,对于母亲的悲伤无助,心里十分不舍。母亲后来以信心接受了耶稣,神的爱抚平了她的伤痛,转化她的苦水成为喜乐泉源,母亲终于也有了笑容。那是久违了的笑容,有亮度的,有色彩的,发自内心的,迥异于贴符咒当时那惶惑凄苦的神色。
将信心摆在对的地方
虽然,母亲在贴符咒、要我们喝香灰的当时也是基于一种信心,她相信符咒能挽回父亲的心,相信香灰水能改变现状,让她的心愿实现,更相信藉着香灰水,四个孩子和她同心同信,就能再续幸福家庭。这是母亲的信心,也是身处绝望和伤心无助的她,最大的愿望。
只是,母亲的信心摆错地方了,她信错对象了,母亲所求助的,不是那位有大能大力并爱她到底的神,而是黑暗的势力。如果,当时父亲真的回心转意了,母亲是否会更热烈地投入这盲目的宗教活动里?我们这些喝过香灰水的孩子,是否会被母亲带到偶像面前「还愿」?想到这儿,我不知是否该庆幸母亲所求之事未成,也因此,我们全家才得以信耶稣?
弥迦书七章8节说:「我的仇敌啊!不要向我夸耀,我虽跌倒,却要起来;我虽坐在黑暗里,耶和华却作我的光。」感谢神救我们脱离黑暗势力,感谢为我们的信心创始成终的耶稣,感谢祂引导我们一家人走上光明之路,让我们将信心摆在对的地方,信靠神。
谢谢耶稣找到我
信耶稣后,更真实地感受到拜偶像、喝香灰水的生命,和成为神儿女的生命是何等不同。以弗所书五章8节:「从前你们是暗昧的,但如今在主里面是光明的,行事为人就当像光明的子女。」如果说,当时喝香灰水的我,是置身于严重的雾霾里,看不见前面的路,不知通往何方,惶惶不知所终;那么,如今在主里的我就是活在明灿灿的阳光下,仰望神的带领,通往一个美好的方向,喜乐笃定地向标竿直奔。
香灰的苦涩带来绝望,垃圾桶是它最后的归宿;信主的甘甜像蜂房滴下的蜜,尝了几回便永远留在心里,一辈子甘愿忠于主恩的滋味。
信仰的美好轻轻擦拭了我的心,擦去其上的香灰和眼泪,使我渐渐淡忘了香灰水的苦涩与当时担心害怕的心情。思及往事,早已没有怨憎,只有满心感谢。而今,这些心情全然化作一句话,如涌泉般自心底悄悄升起:「耶稣,谢谢你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