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不是无神论者 1
我用这个题目，是因为大约18年前，在仰恩大学英文泛读课上，美国教师 Claude给我们听一讲座录音带，讲座主题是“Why I am Not an Atheist？（为什么我不是无神论者）。”讲员是一位父亲，他讲述到他的女儿认为她老师很好，可是她老师却因吸毒而被警察抓起来，讲员的女儿很困惑，为什么这么好的老师会吸毒而被关？他告诉他的无神论女儿，若我们以人的标准来看人，往往会错看人，因人的认知有限。这是为什么我们需要神，需要遵守神的十诫，和用神的标准来看人。 我那时想，人的标准本来有限，更何况，不同国家，不同文化，认知大不相同。即便法律也因国而异，只因法律也是人为制定的。那次课后，我第一次开始考虑神法高于人法，Claude鼓励我向神祈祷，并借给了几本关于基督教的书籍，我却不是很用心地翻读而已。那时想，神也许是有的，但这个神未必是《圣经》里的神。 大学以前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对达尔文的进化论，人从猿猴演变的观点根深蒂固，父亲也常要求我，要以“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考虑问题。中学教科书上有，宗教如精神鸦片，与其说是神造人，不如说是人造神的说法，深信不疑。 当我收到“仰恩大学”英语系的录取通知书时，因从未听说过这所大学，邻居有人说，这所大学是私立教会学校。当时想，“仰恩”这个名字听起来是挺像教会学校的。后来才发现，邻居的说法有一半是正确的，仰恩大学是私立大学，但不是教会学校。仰恩大学位于福建省泉州的郊区马甲镇，87年泰国华侨吴庆星先生投资创建，88年开始招生，我是90届的学生，所以是仰恩的老三届之一。虽是私立学院，但像当时中国大学院校一样，我们不但不用缴学费，还获得每个月20多元生活补贴。因我成绩优异，每学期还拿一等奖学金。对仰恩总是心怀感激。 仰恩大学的美丽幽静是言语难以表达的，远离市区的校园依山傍水，校舍古香古色，以中国传统的吉祥色红色为主调，“仰光教学楼”红墙琉璃瓦，墙楼脚如龙钩，那时候大学初建，只有三个系，学生百余人，校园里却有世界一流的足球场，和各色各式的玫瑰花园。大学时代，我喜欢清晨在校园一角晨读，仍记得晨曦里的三角梅悄声灿烂地开在一旁。黄昏时喜欢依山漫跑，我曾经是长跑好手，获得过校运会女子800米第二名的好成绩。傍晚长跑，我喜欢边跑边采撷山边的栀子花，带幽香回宿舍。大学同学都很单纯友好，大学生活也很快乐充盈。 Claude和他的太太Sue来自美国宾州费城一带，他们有四个孩子，三个已经长大成人，第四个孩子Ben才六，七岁，是他们中年得的幼子，Ben随着他们到了中国。大学时我是学生会副主席，常常组织如“英语角”之类的校园活动，记得Ben有时也来参加，我问过他：“你想家吗？”他很害羞地答道：“Of course(当然。)”多年以后我到美国留学，与Claude和Sue联系上，Ben已经是10几岁的teenager。再后来，我和杰明带着我们的孩子探望他们一家，那时Ben刚被大学录取，修工程学。岁月在我们身上留下的痕迹也许没有那儿明朗，但从Ben的成长，我不得不感叹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从前在仰恩足球场随着父亲奔跑放风筝的小男孩，如今已经大学毕业了吧。 仰恩空气纯净，天空碧蓝，校园开阔，绿化很好。有时我和好友到校园旁的湖边玩，有次，我和同宿舍好友Ali坐在湖边的汽艇船上看小说，正逢创校老板，泰国华侨吴庆星先生和他手下要乘船游湖，他们遂邀请我和Ali加入，船破浪前进，溅起水花阵阵，至今难忘。几年前杰明和我曾专门到仰恩校园旁边的“仰恩阁”别墅拜访了吴先生和他父母的秘书，被我们称为“翁阿姨”的华侨女士，不到60岁的吴先生烟瘾很大，又操劳于企业和教育，已是鬓发斑白。两年后，有仰恩同学来美国出差，打电话告诉我，吴先生刚过世，死于肺癌晚期，听了很难过。 私立大学教学较为开放，课内功课不重，我得以阅读许多课外读物，常常一个人在偌大的校园里漫步，然后到湖边林子旁，找一处宁静幽僻的地方坐下看书。那时候最着迷的却是《庄子》，向往庄子那份超脱世俗，融入自然的返璞归真。仰恩的夕阳尤其美丽壮观，当我完完全全被绚丽晚霞笼罩时，禁不住全身心对大自然崇敬和痴迷，遂自诩为“大自然的女儿”。 高中时，我常偷看父亲床头书籍，其中有林语堂先生的小说《京华烟云》，书本扉页写着：“大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庄子：大宗师”。那时很不明白，什么是庄子的“大道”？后来，读到庄子与惠施关于人的辩论，庄子以为：“道给了人容貌，天给了人形体，遂有了人。”道和天给了人容颜和形体的说法自古有之，但是何为道？何为天呢？又有孔子云：“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天没说甚么，但籍着宇宙四时，百物生生不息，向人启示祂自己。 每每独坐于仰恩校园的湖边看朝阳，赏夕落，沉浸于大自然怀抱中，常问自己：大自然源于哪里？宇宙里有绝对的道吗？而这个道能与人的生命感通吗？人是猿猴变的？还是籍着宇宙四时百物生长启示我们的天，给了我们容颜和形体？天与道果真是《圣经》里的上帝吗？带着这些疑问，我开始祈祷，求神触动开启我的心灵。
2.
得到不少网友评论，先感谢大家关注。这个题目很大，我试图敲打电脑键盘，边写边回忆这近20年以来的人生历程和灵性见证，蛮吃力的。我告诉杰明，让他为我祈祷，愿神给我智慧，让我能够真实地勾勒一路成长的轨迹。愿思绪的翅膀，带我飞回从前的人生驿站：市郊外幽静的仰恩 - 梦幻多多，踌躇满志的轻舟；天然秀丽的武夷山，独居森林小屋的鬼节传奇 - 从超然物外到幡然醒悟的轻舟；只身赴美，雪大文学系的日子 - 惆怅失望，山穷水尽后柳暗花明的轻舟等等。但愿我这叶不愿随波逐流的小舟，能满载爱心，耐心，信心，在回忆的清波里漫溯。多谢友们支持！ ------- 仰恩大学的校名来源于创校缅甸籍华人，吴庆星先生父母的名字，“仰”字来自吴先生父亲的名字（我忘了他的全名），“恩”源于吴先生母亲的名字，她叫杜恩。仰和恩这两个字放在一起，既美丽，内涵也深，很让学生们体会到仰望深情，感恩于父母的意义！仰恩大学于1987年由爱国华侨吴庆星及其家庭设立的仰恩基金会创建，经国家教委批准为全日制普通高等学校，是中国第一所具有颁发国家本科学历证书和授予学士学位资格的私立大学。因为是私立大学，我们的政zh i课教授可以选择性地用教材，英文教授很多是从外校聘来，外教有来自英国，美国，澳大利亚，新加坡等各国。美国教师Claude教学方式很有趣，课上前15分钟，他开放让学生自由问问题，同学们的问题，包括美国文化，种族，政zh i，美国对中国的看法，甚至问Claude本人对中国某些政客的看法，若Claude自己无法直接回答，他会借助吉尼斯记录或其它途径回答。记得有次，他还给大家介绍了牙线(Dental floss)的用法。 Claude的课堂精髓是向大家介绍爱和信念这两大基督教主题。我们成长一直有“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教育。三热爱的热爱是“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热爱×××。”Claude介绍了不同层次的爱："Eros（性爱）与Storage（家庭之爱）”， “Philia（友爱）” 和“Agape（无私的爱）”。具体地说，"Eros (性爱）”是爱人之间的爱，“Storge（家庭之爱)”是父母之爱；“Philia（友爱）”是朋友，手足之爱；“Agape（无私的爱）”是仁慈、无私、无条件的爱，如创造万物里的神的爱，以及神爱世人。他还引用了哥林多前书第13章里称赞仁爱为人类最重要美德的章节：“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18年前课堂上Claude关于圣经里“爱”的经典诠释，很吸引我，记得我欣赏得很快就能背诵下来。此外他还给我们介绍了许多圣经阅读，如Queen Esther（女王以斯帖）, King David(大卫王）, Shadrach, Meshach,and Abednego （沙得拉，米煞，亚伯尼歌）等圣经人物故事，那时候我听起来，很像神话故事。 Claude常放印一些美国电影片，印象很深的是根据彭柯丽（Corrie Ten Boom）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密室》(The Hiding Place),彭柯丽是荷兰基督徒，她在二战中帮忙救助逃离纳粹镇压的犹太人，为犹太人提供地下密室居住。德国法西斯因此逮捕了彭柯丽一家人，她的父亲在捕后10天死在狱里。彭柯丽和她的姐姐芭吉(Betsie)被转移到集中营，彭柯丽和芭吉过着非人的生活，残酷的刑罚，彭柯丽相当悲观失望，但她很惊讶于芭吉的镇定和祷告，芭吉为德国兵的盲目仇恨而悲哀，她居然向德国兵传达神的爱。二战结束前，芭吉在集中营不堪折磨而死，去世前，她预言彭柯丽将获释，并将建立身心康复中心，为二战受折磨刚被释放的人疗伤。二战后，彭柯丽在许多地方开创康复中心，帮助二战身心受伤的人。最感人的是电影结尾，彭柯丽在德国演讲神的爱和宽恕时，竟然碰到曾经在集中营屈辱她姐姐的纳粹看守军人，作为凡人，彭柯丽那一刻愤怒无比；但作为基督徒，彭柯丽求神帮助她，终于，彭柯丽伸出千钧重的手，与她的仇人握手，她的憎恶随之而去，她宽恕了那位前纳粹看守。 同学们很快就一致认为Claude在给大家传教，心里都很不以为然，但不管怎样，Claude给大家播下了神是爱的种子，也挑战着我们的传统观念。比如，有次我将书还给Claude和Sue,不知不觉我们聊起了人生目的。当他们问我的人生目的是什么？我一时竟答不出来，小时候梦想很多，大致是自立，做真正喜欢的工作，有个好家庭。大学时看了许多西方小说，向往到××自由的美国留学深造，这算不算我的人生目的呢？Claude见我词穷，就帮我回答：“Success（成功）.”- 成功的事业，圆满的家庭是你的人生目的。这样的人生目的难道不好吗？Claude和Sue没有继续挑战我，但我自己却疑问起来，人生除了众所周知的成功元素外，还有什么追求吗？我们成长的局限性是否影响了我们认知人生的真正价值？ 多梦时节的仰恩岁月，承载着我青涩的初恋，我冥思苦想的独处。仰恩月光的优柔，清丽，曾见证着多少莘莘学子的欢笑和轻泣，梦幻和忧伤。。。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