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访谈：

用二胡演绎生命之歌

--专访国际著名二胡演奏家舒展

　　被访人简介：舒展，国际著名二胡演奏家，代表作《两根弦上的赞美》《中国心》等。

　　提起二胡--这一古老的中国传统乐器，也许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会立即想起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这几乎是大多数不善音律的国人对二胡唯一的记忆。倘若将传统二胡的演奏形式，注入时代元素，比如用二胡不仅可以演奏中国传统乐章，同时能演奏出另一种风格的旋律，我们是否能为之动容？

　　本期的主人公舒展，正是这样一位身体力行用二胡重新演绎生命之歌的二胡演奏家。当我现场欣赏她用二胡演奏的《奇异恩典》、《除你以外》等福音音乐曲目，被二胡的音乐魅力所感染，更被舒展老师用心灵演奏的独特风格所触动。在她的演绎中，透过二胡独具的绵延婉转的音律，将听众引向另一个更广阔的精神领域，那里写满了人与上帝的故事……

　　而舒展老师本人，在她的音乐背后，又有哪些心路历程？

　　访谈者：罗博学，简称L；

　　被访者：舒展，简称S

　　L：舒展老师您好，很高兴见到您。其实我对音乐是门外汉，不过从小喜欢艺术，音乐属于艺术的一个分支。您是二胡演奏家，音乐在您的生命和生活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S：我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好像就为此而生。记得我童年就读的第一所幼儿园是北京第一幼儿园，小时候天性烂漫、活泼好动，经常每逢节日活动，都会被邀请演出载歌载舞，小朋友和大人们都给我"小童星"的称号。

　　可以说，从小的兴趣，奠定了我对音乐艺术的情有独钟。音乐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父母是工程师，他们非常喜欢中国乐器。母亲是杭州人，弹一手的好琵琶，父亲是江西人，拉得一手好二胡，他们酷爱音乐艺术，所以我从小也耳濡目染。我觉得一个人的生活中充满音符，是一件非常融洽的享受。

　　虽然我的家族都是知识分子，但都没有信仰，我是我们家第一个信耶稣的。1991年去美国后，我接受了基督信仰。当时在美国的很多亲戚都是基督徒，我就被他们带到教会。我记得第一次告诉爸妈我信了耶稣，他们非常高兴，觉得我以前太蹦蹦跳跳，信仰能让我沉静下来。父母疼爱我，不太忍心拦阻信仰，又都是知识分子，知道有信仰的人生一定比没信仰的人生好一些。他们经常说的唯一的一句话是--"做一个旁观者"。我想，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尝到主恩的滋味，所以担心我过于投入，而真正进入基督的爱里，就知道这种担心实在没有必要。

　　L：现在很多孩子，从小就学各种乐器，但普遍倾向于西洋乐器，学习中国传统民族乐器的少而又少。据我了解，二胡始于中国唐朝时期，最早发源于我国古代北部地区的一个少数民族，那时叫"奚琴"，距今也有一千多年历史了。您为什么会热衷于二胡呢？我自己上学时候，喜欢听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二胡独具的那种凄美，特别能打动人心。您是否从小性格里就有类似的基因呢？

　　S：首先，我不热衷二胡，学习二胡完全是父母的意愿，圆他们做音乐家的梦。爸爸说女孩子唱歌跳舞青春很短，可是演奏器乐不一样，这是常青树。当时我不喜欢二胡，觉得太古老，和我活泼好动的性格也不相符。父母有另外一个计划，先学习二胡，两年后改琵琶，当时为什么首先学二胡呢？因为我的手很小，够不上琵琶的品位，所以先学二胡，但是要舍弃学校的舞蹈队。于是，我从九岁开始学二胡。

　　L：您选择二胡演奏作为您的毕生志业，可见您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热爱。目前有两种思潮，几乎形成互相对立的阵地，一种是复兴国学，尤以蒋庆等新儒学人士为代表，一种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必须注入新鲜的血液，放置在普世价值观的坐标中才能重获生机。您作为专业的二胡演奏家，无形中也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者和发扬者，您如何看待这两种声音？

　　S：以前二胡演奏不是我的一生志愿！现在回头来看，学二胡也在上帝对我的计划里。小时候的我，很好虚荣，学了二胡之外又多了一份技巧，觉得这份荣誉可以给自己加分。虽然不喜欢二胡，但它能带给我满足感。所以我内心一直有一个秘密--音乐学院毕业后走另外一条道路。

　　1999年，当我在海外出版第一张演奏专辑时，从没想过传承中国传统文化。我骨子里是非常单纯的人，依靠上帝在我内心中给我的感动和呼召做事。我住在美国，很多机会都是在美国，人家邀请我，因为我是基督徒音乐人，我好几次受邀是二胡演奏，同时会夹杂着几场音乐讲座，分享主恩典的同时，也将中国传统文化介绍了出去，每次在飞机上也能向很多老外介绍中国乐器。我相信随着中国文化的壮大，人们对中国的兴趣和了解也在不断地增多。

　　十八大刚开完，习主席说将中国建成文化强国。但真正的文化一定是基督的文化，或者说，只有被基督的福音所改变的个体，才能创造全新的文明。比如美国之所以强大，根基如此雄厚，刚刚300多年历史，就因为美国精神根植于圣经的真理，他们充满着对上帝的敬畏。凡以耶和华为神的，这国必然兴盛。只有基督的文化有根有基，是改变人心的文化。从文化的角度来讲，很希望福音传遍中华。

　　感谢主，神赐给我不一样的眼光--你看的多远就能走多远。我的眼睛很有限，求主扩张我们的胸怀，一个人没有胸怀是做不成大事的。诗篇说"当你开广我心的时候，我就往你命令的道上直奔"。

　　中国文化有非常好的一面，中国人朴实真诚，当对方真诚的时候我有一个真诚的回应。一个出于真的东西一定假不了。

　　我住在美国二十二年，（也不说是美国人），但是我又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两个都是我爱的地方。两个国家的人民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做我该做的，持守神在我心中的呼召。

　　L：所以在圣经的信仰中，文化不分国界和种族，因为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从众光之父那里降下来的。毕竟个体才是文化的缔造者和传承者，只有个体对了，文化才能对。您是如何信主的呢？

　　S：我信耶稣很简单，亲戚长辈都信主，带我去教会。第一次去教会、第一次听福音，第一次看到十字架，很被吸引。大多数音乐家都是感性的，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感性的，而是上帝的爱在我的生命中呼唤我，当我领受之后就跟随，第一次去教会我就决志。

　　受洗之后享受在上帝的恩典里，沉浸在信仰里。我们教会的弟兄姐妹特别爱我，年长的伯父伯母们很有爱，那份爱是无条件的爱。记得刚去美国，身上仍然带着民族性的一些伤痕，比如不太相信别人，当人家对我们友爱，对我们好的时候，我们会猜忌----这是因为整个中国社会的现实不允许人们去爱，去相信。当时我去美国，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我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用途，他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从那些人的真诚，就看到神的爱。

　　信主之后，生命有耶稣的进驻，上帝会逐渐调整我们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比如说原来的我要挑场次、挑音响，现在想想很幼稚可笑，可是那时候很无知，然后慢慢当你挑完之后，邀请者会尽量满足这样的要求。我这个北京姑娘特别会口出狂言，小时候很狂妄。现在想想又能怎样呢？你不知道的千万不要去猜，去讲--我曾经得到过很多善意的提醒，当时不舒服，时间久了之后，觉得那才是真正爱护我的人，帮助我，神要重新塑造我！感谢主，神把爱主，也爱我的成熟的基督徒放在我生命中，他们经常提醒我，给我帮助很大。生命的成长也需要时间。

　　神在我生命中的恩典是--有根有基的成长。1999年开始回应上帝的爱，用音乐事奉主。当时我的教会因人数增长太快，需要扩建。亲眼看到身边爱主的弟兄姐妹一张支票就是几万元，还有一些伯父伯母退休了，将他们的退休金献上。我以前工作的律师事务所的老板也热心在建堂上奉献（他不是我们教会的会友），我深受感动。心想，我是何等他们的奉献！于是我开始了十一奉献，后来觉得不够，又将薪水的五一奉献。上帝的恩典，在我生命中如此丰盛，渐渐的，我开始学习多多顾念神家里的事，也从弟兄姐妹的分享中，明白要成为流通的管道。就像上帝说的，有给人的，天父也有给我们的，殷勤奉献。我常常听一些基督徒说：越给越多，于是我在神的面前祷告并寻求：如何更多更美的在神的家中奉献？天父上帝使我明白--我演奏二胡的恩赐是上帝给我的，若是可以用二胡录出高水平的专辑，打入市场，就会有金钱的收入，可以更多的奉献。于是就着手预备选曲，寻找录音室，及录音师，在1999年感恩节，我的第一张唱片正式出版，没想到果效是如此出人意料，大获好评，鼓励的信函不断送到我的手中。

　　我意识到自己是专业音乐家，要做出最好的音乐，将最好的奉献给主。二胡是中国传统乐器，但我要立定心志，要制作出最好的，做出全新的，和西方音乐元素相配合的音乐--上帝的灵启示我，给我了对于二胡的全新演奏方法。　

　L：现在有一种情况，很多基督徒文艺工作者，都面临类似的纠结：好像信主后，自己的艺术创作细胞无形中被扼杀了，陷入"宗教正确"的单向思维中，无论是基督徒作家、音乐家、画家。我接触过一些画画的基督徒和写文章的基督徒，普遍面临这种张力，传统上所认为的信仰是创造力的源泉，似乎成为了一个空壳。您有类似感受么？针对这种情况，您是如何看待的？

　　S：我完全没有这种感受！

　　因为信仰，我的演奏形式完全不同于传统，因着我演奏赞美的音乐，和我合作的有交响乐团、现代爵士乐团，吉他，钢琴、竖琴、各种各样的演奏形式，产生了非常多元美妙的音乐效果。天父上帝扩展了我的演奏舞台。因着我是基督徒，来听我演奏会的观众大到美国总统，下到庶民百姓，大家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荣耀我们的神！

　　有一次我在华盛顿开音乐会，有一位在国会任职的主内弟兄，他告诉我说：昨晚又一场宴会，他们这一桌刚好聊起第二天将有一场二胡演奏会，，其中有一个人把我的音乐介绍给他，他惊讶地说："没想到我今天听到你的音乐。"--我们都是神的儿女啊！很感恩。

　　L：所以还是和神的关系的问题。我之前听了您用二胡演奏的福音歌曲，如《奇异恩典》、《最知心的朋友》等，带有与众不同的力量，二胡本身具有的意蕴悠长的音域，再由您以心灵诚实演绎，很能触摸到听众的心。您觉得信主前和信主后，您的音乐风格有哪些转变？

　　S：信主前是为了表演而演奏，为讨好我的爸爸、教授等，他们教我什么我就演奏什么。信主后我知道神在我生命中有最奇妙和美好的计划，首先我是用心灵和诚实敬拜这位创造宇宙万物的神。我以感恩的心回应神的爱。就好像二胡在我的手中被我演奏，我这个人在上帝手中被祂演奏，是祂的乐器，奏出合神心意的乐章。

　　也是因为信耶稣，生命被逐步改变，改变了我的价值观和我的世界观，给了我不一样的眼光。

　　L：可见信仰在您的生命中占有很高的位置。目前基督徒艺人很多，真正能完全把自己的才华为主使用的很少，有些甚至没有教会生活，这固然反应了教会对于基督徒文艺工作者的牧养不足。针对此现象，您是如何看的？

　　S：信仰就是我的全部，是我生命的全部。我可以从传道人的眼光来看。首先，基督徒艺人信耶稣是一件美事，但是和常人没什么不同，所以不要因为他们是艺人而众星捧月。因为在初信时生命很弱小，根基还不够牢固，所以最容易骄傲。我自己有这样的体会。

　　我真诚鼓励他们他有自己的教会，固定聚会并参与服事，生命被改变活出美好见证，才是最最重要！一个蒙主宣召，服事祂的人，生命的质量非常重要！不然你是在表现自己的技巧，还是宣传的天国的福音？

　　神在我的生命中装备塑造了七年，（从1992年的受洗，到1999年先在团契，小组，诗班参与服事），七年后呼召我全时间事奉祂，到如今已经有13年了，这一路都是主耶稣带我走。从国家级的音乐厅到大学的演奏厅；从教会到监狱；从学校到敬老院，当赞美的音符响起来的时候，上帝的名就得着荣耀！

　　L：您也是耶希亚的老朋友了，非常感谢您对"耶希亚圣乐服务社"的支持。可否对"耶希亚"说几句话？

　　S：愿我们的天父上帝施恩保守耶希亚的所有同工，行在祂的心意里，甚愿每一位扎根建造在神的话语上，生命不断的长进，创作出更新更美的诗歌，成为多人的祝福，荣神益人！

　　L：正如您所说，教会是真理的柱石和根基，对基督的委身带来对教会的热爱，以及对弟兄姐妹的爱，这也是艺术创作中不可或缺的。您对未来有哪些规划么？比如出版您的二胡专辑，系统地向听众介绍您的作品，以及作品背后的信仰？

　　S：从1999年至今，总共出版了六张专辑，我只有一个心愿，无论我在哪一个舞台上演奏偶要使上帝的名得着荣耀！借着音乐宣扬天国的福音。

　　L：非常感谢舒展姐妹今天接受我们的采访。愿上帝与我们同在，使您在日后的创作道路中走得更远。

作者（右二）与彭蒙惠，孫悅叔叔，洪善群，陶喆，奚秀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