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别国学:巫道、巫班、巫文化
这是第三次和国学告别了,像经历一场离婚之殇,话都不想多说了,具体的过程和论述在此不展开。
第一次和国学的告别是在2003年,那时以罗素的这句话为然:“有三种单纯而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那就是,对爱情无法抑制的渴望,对知识永不停止的追求,以及对人类苦难痛彻心肺的怜悯。”那时像个负笈求学的少年,怀着强烈的求知和憧憬向外进发——和西方哲学相比,中国几乎谈不上哲学,或者说中国传统文化中没有真正意义的哲学可言。不论宣扬得多么宏大玄妙的国学,其思维方式无异于幼儿园小朋友,偶有智慧闪光,也不过灵光一现。与理性、逻辑、缜密、精深等基本无缘。佛家之说看上去虽圆融、严谨,自成一套,但仔细一看,还是想象的产物,不属真理实证,且论证起点就错了。如同解一道数学题,开始就有误,过程似乎精密繁杂,结果仍谬之远也。即便如此,它对中国原有文化的补益,更映衬出中国理性思维的苍白。
第二次告别是在2007年,斯时对爱情不再渴望,深深的爱断情伤;对理性和知识也生出疑惑——从古希腊哲学到当代思潮,是的,很美,理性之美,感性之沛,西方文明浩浩汤汤。可是这些知识若是没有力量,那种从生命根底生发的美善的爱和力量,又有什么用呢?倒塌起来快得很,作起害来杀人见血。然追求和怜悯仍存,于是又折回到国学,尤其儒家,若人人皆尧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多么好的理想。可它只是一种人文理想,实践中自己都搞不定,还要装模作样,不是经不起推敲的荒唐吗。这时好朋友给我传了福音,听见耶稣基督这个字眼就迎接了,没有任何的抵挡,干净得像个孩子。照理说像我这种认真的爱动脑筋的人一般会去查证、学习、弄清楚了再信。只能说神实在奇妙,祂让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福音就去了。去了教会就让我睡觉,睡了三个月后突然不睡了,讲的都听懂了。啊,我要的知识根底的生命和力量不是在这里吗,就在基督里啊!在基督里生发的知识何等智慧,更重要的是这智慧和生命紧紧相联,可源源不断地涌流。离开这个泉源,不管理性知识的巴别塔怎样通天,都逃不了隐藏的危险。
若说第一次告别是孩子离开父母外出求学,第二次告别是离开父母和基督结为一体。这第三次的告别则是和原配的离异,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多么爱我的中国呢,自然就爱了中国文化。信从基督以后也是抱着要更新中国文化的心,比以前更深入学习和研究中国传统文化了——究竟这里面的精华有哪些,糟粕有几多,怎样去伪存精。后来发现这种思维方式本身就有问题,实际上不免受了“中国特色的马列”的宣传影响,和自利玛窦以降多少代人的“合儒-补儒-超儒”的思维路径大同小异。没想到被彻底的失望穿透:此前主要是沿着今文学派的路径,以哲学观经,后从古文学派以历史观经,溯回到夏商周之源流,纵观三千年思想脉流。再查考近现代各家各派对中国文化和经学的思考、态度……太多的疑虑豁然而解!比如说中国思想和国民性的复杂性、分裂性、矛盾性;中国文化为什么如此隐含而又强势的宗教性;中国历史专制的宿命、悲剧的轮回,其密码究竟是什么;合儒-补儒-超儒的文化对话的失误和失败究竟在哪里,等等。原来一部吾国吾民史就是一部巫术史,巫道、巫班、巫文化。思想上的巫教遗风,政zh i中的巫班表演,文化里的装神弄鬼、娱神娱人、自欺欺人,怎一个巫字了得!有弟兄说“我们的民族就是一个喜欢巫术的民族”,“中国文化的根底就是巫班文化”,诚哉斯言也。难怪鲁迅、许地山、曹聚仁等对连国民语文教育课本中有文言或读经的内容都极力反对,提出极少数人整理国故即可,年轻人根本不要花时间去国学读经。
不仅难受,还有些沮丧。我是何其愚钝呢,学养和功力都浅薄吧。十年时间才有一点穿越,而是49年以前早就有思考和足迹在前,却被断裂不见。又瞎摸瞎穿好些年,由此也让我看见人的昏蒙和眼瞎,对上帝的作为视而不见。回想五四以来近百年中国史,上帝忍无可忍地用强力甚至是非凡的手段和神迹大能在鞭打和推动,我们却不明白,却还是想回埃及,或是筑个金牛犊当上帝来拜。中国文化需要的不是交流、补充、融合,是完全的重建,换心、换血的重建!在真理里从根基上重建。最后一次道别,此去不会再回头。原来全新的道路就在脚下,祂已预备……
【作者简介】 海夫本名:康晓蓉,雅博网作者。作家、诗人、牧者。籍贯四川,70后。1995年大学毕业到浙江工作。先在中学执教语文,后从事影视、杂志等文化传媒工作。2006年回居成都,2007年归主。2010年开始牧会,2013年7月按立为牧者。 诗作散见《十月》、《中国当代女诗人爱情诗选》等。2007年出版诗集《诗三百与字一个》,写有哲学散文集《生命与爱》,2012年自选诗集《活水》。2013年信仰文集《风随着福音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