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死亡一日比一日逼近
我却无法阻挡生命的消逝
就象一个甘愿为夏日殉道的水泡
谁可以拿皮鞭吓唬它悬崖勒马呢
 
关于生命之思是我在忙碌生活中
从真理手册拿出的葡萄美酒
其实它肯定比美酒的醇香更耐人寻味
仿佛你拥有了一块价值不菲的宝石
和它身后馈赠者无比的深情厚谊
 
生命是什么？生命归宿和生命决策者是谁
这会让我们和我们身旁的所有人激动不已
也许真的就是这样，就象在一切事物后面
都有光明和黑暗，都有迷宫和引路人
 
　　　　 二
 
我曾经在一个剧本中寻找过生命
那是某年夏天的闷热夜晚
天空比某种宝石蓝更蓝
剧本里有“我”和一群“孤独的游客”
“我们”在伟大的“影像世界”
看到了必然消逝的“表像”
 
哦，这是一个多么“伟大”而“超越”的剧本
藏匿了相对主义者无法言传的奥秘
又是一曲多么华丽的乐章
凝聚了物质至上者嘶哑的呻吟
 
　　　　 三
 
剧本在几个黑衣人的投影中揭开了序幕
音乐神秘且古旧，让人感到一种不期而遇的幸福
 
就像在姗姗来迟的仲夏夜清唱剧里传来了叩门声
又像在白色的肉体之欢后响起了幽灵唇边的风笛
 
就像一个皇帝等候仇敌释放的惊惶和战兢
又像那条著名的蛇飞舞在形而下的蓝天下
 
可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故意隐瞒自己出行的真相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试图杀死那个绝无仅有的婴孩
为什么各种各样的人，他们以意志之刀兵相见
为什么各种各样的人，在频频亲嘴中除灭仇敌
为了完成动机哲学就可以披上美丽外衣吗
为了达到目的思想就可以描上红色体彩吗
 
我看见一种生命在本质中结束了
他们的另一种生命在表象中更加残酷地结束
 
　　　　 四
 
我在另一个电影剧本中继续寻找生命
没有存在者的舞台让人目瞪口呆
那个一度成为主角的人不是真正的主人
那些曾经让人激动不已的歌唱
不能使人到达梦幻的海岸
 
那座被人称慕的仁义王宫转眼住了一群乞丐和盗贼吗
那些被人唾弃的衣服转眼披在十二个阿拉伯皇帝身上
 
在一个喧闹嘈杂，理智和感性泛滥的地方
光明悄然退潮了，永恒在虚假中结束
其实真正的永恒在他们身上从未开始
 
　　　　 五
 
我怀着崇高的敬意进入另一个剧本的深处
在那里有过智者的栖居
诗者的舞蹈和征服者的誓言
在那里有一束不可名状的鲜花要盛开
还有一千个流浪者，以及他们
那条来不及向世界内部航行的船
 
他们或者可以自己决定哪一天
在游戏结束时优雅地靠岸
他们或者可以大声地面对面
面对一种不会到来的结局狂言乱语
 
事实上他们真的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
又拿走缠绕生命之柱的蝎子鞭吗
他们在天平的一端放下了毒蛇，在天平的另一端
他们以人的名义诞生了性的疯狂，温柔的火焰
还有一百个百灵鸟和一万个注定形影全无的蟋蟀
 
　　　　 六
 
哦，在这些华丽又粗俗，动人心弦又平庸不堪
的电影剧本上，我知道了本质之前的虚幻
存在后面的空无，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一切非凡意义里的平凡真相
就像鲜艳的玫瑰花暂时在开放
 
我知道了所有生命后面生命必然的陨落
就像一只苍蝇在悲剧中曾经痛苦地出生
 
那么今天有谁可以断言他见过事物
的核心，又居住在那里
有谁胆敢把生命中无法承受的永恒
常常挂在嘴唇上
 
那个最可怜的人就是你吗，那个面目多舛
又臆想创造不出来的石头的人
就是你吗？那个充满随意性、武断性和不可知性的人
一定就是你吗？那个骨头中开着怀疑之花的人
把剧本写成另一种剧本，把楼房建筑得面目全非
把蔚蓝的大海描述成黑色垃圾场
以正义的名义亵渎正义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七
 
我终于不再在电影剧本中寻找生命
告别了这个语无伦次的世俗舞台
我在黄昏观看一个瘸腿者在空气中艰难地行走
 
他试图抵达一种自己绝不能到达的彼岸
就像一次命中注定的错误出征
失败的锁链已早早套在士兵的颈项上
 
没有翅膀的夜鹦怎能飞向黑暗的神奇层面
一个瘸腿者怎能进入生命深处光明的核心
 
　　　　 八
 
哦，生命！那么谁还可以在你的身旁
在一个与你有关却无法出现的中心歌唱
 
谁可以在一个时间将要停止
理智无法企及的地方
在命运魔力终于消失的地方
可以从容不迫去拿起要射穿死亡之壁的弓箭
 
哦，生命！哦，生命！
其实没有任何人可以使你风情万种，尽享奢华
没有任何人可以使你卓绝不凡，品质超群
 
你连城价值的总纲是真实
你意义恒久的本质是一切本质的起源
 
 　　　　 九
 
死亡一日一日更加靠近着我
如同水泼在热土中不能收回
 
我真想对着生命大声喊叫
我真想剥开生命的层层外衣
 
可是在一个干旱年代土地能够长出丰收的土产吗
在一个不敬虔的时代你别想生命开出道德的牡丹
 
在一个怎么都行的世代美女脸上烙着虎狼印记
在一个人性衰败的时代晚霞退出了竞艳的舞台
 
我不知道这世界愚昧人极大的愚昧从哪里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世间生命总要堕落在极深的黑暗里
 
　　　　　十
 
终于有一天我不再为生命无情的消逝伤感
我的生命在世界舞台上戏剧性地消失了
然而一个使我彻夜难眠的人却回报我更久远的生命
 
他是我在真理手册上认识的人
他是一个貌不惊人生性俭朴的人
他生活在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世界中
看见他的人却比海洋涌起的潮水更多
　　　　
他走过的路从来没有人走过
可是难以想象的人如同腰带贴身跟随他的脚踪
他宣扬的道理就象一粒平凡的麦种
但是有说不过来的人中贵人与他彻夜倾谈
他是人类社会思想工作的农夫
他是世人灵魂至深处的采桑人
他曾经默默活着，却在奥秘与卓绝中死去
他虽然真的死了，又不可思议地活在现世中
 
　　　　 十一
 
如一只将宰的羔羊，又像一头无法捆缚的狮子
从一个终极出发，又向另一个终极迈进
 
哦，他是不朽传奇中的唯一不朽者
他是生命渊源中绝无仅有的渊源者
 
他是完全不可能的可能者
他是绝对背后的唯一绝对者
 
谁能与他比肩呢
谁能够在他面前揭开“一切”的帏幕
谁能像他在死亡中给死亡下了毁灭的通知书
 
他是终结者
但他竟然在终极中又一次启程
他带领我开着真理的破冰船，驶向后无来者的港湾
 　　　　
　　　　 十二
 
我是在一个难以企及的景象里
看见他比永恒更加遥远的黑发
我是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呼中
登上生命的大雅之堂
 
是他引导我最终幸福地靠岸
是他把我们的生命带入自由和最终的完成
 
亲爱的朋友，除他和他美丽的法则外
谁还能让我们认识生命一切的本真呢
除他之外在异乡中我再也没有
发现操着乡音的雪中报信人
 
然而在这里我不对你们大声宣扬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常常在愚者和狂人面前无情隐藏
 
对于那些立志行善的人
必定得见善良的本来面目
对于那些要在沃土培植鲜花的人
一定可以把娇艳的百合戴在胸膛上
 
愿他平凡的言语成为我们认识自身生命的座右铭
愿他简单的存在成为我们把握灵魂奥秘的引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