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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认识真理,所谓自由就是作恶

2018-05-18 作者:苏小和  
来源:作者原创我也要投稿

        《国富论》和《道德情操论》是斯密思想的一体两面,共同构建自由秩序。国富论的基本问题是看不见的手,道德情操论的基本问题是无偏的旁观者。二者共同指向苏格兰保守主义哲学与基督信仰。读国富论要警惕实用主义,读道德情操论,要避免唯理论,斯密的思想的整体是一个三一模型:道德、市场、基督神学。

当下的人们弥漫着一种土豪式的幸福感,并且演化为某种外在的自信。对此,约翰·密尔在差不多150年前曾经挖苦过:宁做不满的人类,不做满足的猪猡;宁做不满的苏格拉底,不做满足的蠢人;如果蠢人或猪猡有相悖的观点,那是因为它们只看到问题中事关他们自己的那一面。

按照密尔的观点,我们就可以对蠢货的定义给出一个比较有价值的解释。是的,所谓蠢货,就是凡事都只关心自己的视角和自己的利益,但却从不对自己的视角和自己的利益进行必要的审视与怀疑,以至于这样的蠢货总是想把世界压缩在他们愚蠢的小脑袋里。在这里,重要的工作是对自己的怀疑。一个人关心自己的视角和自己的利益,短期来看问题不大,毕竟我们不过是人。但中长期以来,由于每个人都拥有灵魂的想象力,每个人都有可能看见一个更大的世界,或者有可能看见一个更遥远的目标,因此我们必须对我们此时此刻的视角和此时此刻的利益有某种警醒。

你们要常常警醒祷告,免得入了迷惑。这是耶稣最重要的提醒。可是有几个人真正把这样的话语听进去呢。当我们面对现实问题,我们几乎是攒足了精神和力量,朝着更大的愚蠢和更大的狭隘,狂奔而去。

无论肉体还是灵魂,人生除了绝望,一无所有。信仰才是逃离绝望的惟一道路。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看待人生。冯友兰说,在传统中国,一个人子孙满堂,他可以把子孙视作他自己的生命扩展,然后平静地死去,不去操心他的灵魂是否在死后继续存在。但问题是,子孙是子孙,我是我,生命怎么可以被他人替代呢?每个人的死去都是惟一事件,另一个人的诞生,完全不能平复我的死亡的悲伤与绝望。

如果我没有对耶稣复活的绝对信心,此时此刻我就在死亡的恐惧里。无论我娶多少女人,生多少孩子,我的死亡问题都是挥之不去。因为我是惟一的,我的死亡事件也是惟一的。我必须而且只能由自己承担自己的死亡问题,别人无法代替。

感性的人们,行尸走肉,享乐是他们的目标。理性的人们则深知世界由苦难构成,人性充满了无力感和无知感。经由理性主义的建构,一个人获得信仰的跳跃,终于超越感性和理性的绝望水平线。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克尔凯戈尔认为,一个从未深度展开理性主义思考的人,不可能建立真正的信仰。而一个靠着简单粗糙的感性生活打发时光的人,他们全部的快乐和全部的激情,可能就来自于一次酗酒之后的酣睡,或者是一次性交后的困乏。仿佛只有把自己处理得筋疲力尽,生命才会得到安顿。所谓诗意的栖居,更多的时候是在给自己寻找放纵的机会。所谓安放心灵,更多的时候只不过是人们试图把自己想像成一个木头人。

克尔凯戈尔说,人不能透过客观性获得真理,真理只能透过主观性得以呈现,传统哲学将真理当成客观知识所展开的追求,是最大错误。多年以来,唯物主义、主客观关系,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已经将我们可怜的大脑变成垃圾桶,以至于我们根本不能理解真理的主观启示和方法论主观主义。

再辛苦,也要唯美地活着。有人说,审美底线的丧失,才是真正的丧失。托尔金说,一个邪恶的力量,他的外在特征,一定是丑陋的。魔鬼来临之后,它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砍伐绿色的森林,修建一些奇形怪状的、狰狞的房子。

关于Fair play,关于社会公平,关于均贫富,一开始可能只是文人之间的谩骂,发展到最后,却是人与人之间的杀戮。多少杀人越货的流氓,假公平之名。某种意义上,这才是我们两千年的历史主旋律。共同富裕,或者公平,是所有左倾知识人的梦想。也是人的集体心病,是无数人为之奋斗的理想。Fair play,这一句英文,当年被林语堂先生翻译为费厄泼赖,林先生的意思是,中国人的词语系统里,并无平等、公正的概念,需要从头开始建构。仓促推出一个社会的简单的粗糙的公平概念,并不见得有好处。而鲁迅先生这样的左派文人似乎没有读懂林语堂的意思,大骂林语堂是畜生、神经病。双方立即吵了起来,一直吵到现在。

从终极坐标,到本体论,到认识论,再到每个细分后的场域,都存在着必须依赖的基本问题。思考基本问题是危险的,因为这是永恒的未知之域;但回避和失去了基本问题,同样是危险的,因为这会导致永远的无知与永远的停滞。

所谓中国式学者,裁缝而已。一管一锥,一剪一裁,缝缝补补,了却今生。没有视角(perspective)、没有参照系(reference)、没有基准点(benchmark)、没有分析工具(analytical tools)。靠经史子集归纳与总结,看似浩如烟海,其实是一块破布,看似文史哲兼修,其实样样不专业,只有皮毛功夫。

自由是什么,并不是一种能够简单定义的事物,思想史上关于自由的定义,比星星还要繁多,谁也不能说服谁。多少罪恶,假自由之名。原因在于谈论自由的价值尺度和坐标系存在多样性。谈论自由要回到比自由更高的维度,维度不确定,自由就不确定。自由的先验语境是什么?在什么前提条件下,自由成为可能。

所以,一个真正有思考能力的人,当他有幸读到这样的句子:真理让人得自由,所有的苦难和所有的捆绑都会在一瞬间离去。我想要自由吗,如果我想要自由,惟一的前提条件是,我必须首先认识真理。

如果我在惟一真理的意义上模凌两可、自以为是,但我同时却在自由的问题上大声疾呼、勇往直前,那么我所追求的自由就一定不再是自由,而是一团看上去很美的罪恶了。

每个人谈论自由都是头头是道,但每个人在介入自由的建设过程中,却都是自由的破坏者。某人在上个世纪40年代谈论自由的水平,完全不输给今天中国的自由主义知识人。但一旦权力在手,首先扼杀的就是自由。人性是如此幽暗,经不起轻轻试探。这才是最悲哀的地方。谁在此时此刻,敢说自己不是下一个某人呢?问题出在哪里,不是出在人们对自由的向往,而是人们对惟一真理的漠视。所以必须再次强调,当一个人不认识真理,他所呼唤的自由,一定就是罪恶。事实就是这样,这样的人性论和这样的认识论,适用于每个人。

 

【注】本文来自苏小和微信公众号

【作者简介】苏小和,基督徒诗人、财经作家、独立书评人。苏小和在《南方周末》、《南方人物周刊》、《南都周刊》、《新京报》、《东方早报》、《上海证券报》等多家媒体开设书评和人物专栏,与王晓渔、戴新伟、成庆等人发起运作《中国独立阅读报告》,倡导公民社会常识阅读,影响了海内外一批真正的阅读人群。部分商业案例收进北京大学、清华大学案例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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