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无数次想到了火，在我清醒的时候，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甚至在我昏睡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圣经》里记载，最后的日子，一切有形的无形的都要被火烧为灰烬。这是这个世界最后的结局，要有一个新天新地来临，那个新天新地，就是神所应许的国。

 

　　所以，火，始终是个隐喻。

 

　　这么多年以来，对于火的隐喻，我一直心怀恐惧战栗，又怀着最大的敬畏，因为，圣灵也曾在我们中间，在五旬节那天变乱了门徒们的口音，那一刻，宇宙间的秘密，圣灵降临的叙事，如鸽子降下，又如火焰在舌头上闪耀。

 

　　在此生，在这个日子，西方世界的那场大火使得我们的眼光全都集中在巴黎圣母院，雨果笔下钟楼怪人卡西莫多的藏身所，那所有着绚丽无比的玫瑰花窗的圣殿，整整焚烧了几个小时，人们努力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从空中，从陆地来灭火，惊动这个世界好几个国家的首脑，一面是烛火哀悼祈祷，一面是满世界的震惊尘嚣。

 

　　上帝以最突然的方式，正在打破每一个人的思考舒适区，人们不知道这正意味着什么，是怎样的不吉的征兆，诗人和哲人说，这场大火就是一场隐喻，隐喻着宗教在欧洲的破产，是上帝的一次震怒。

 

　　又有人说，这使人不得不想起欧洲遍地的白左，就像临到那年的所多玛城的灾难，所多玛人淫乱放肆，当时连俊美的天使也不放过，可见当时候的所多玛城池的同性恋，就如洪水一样遍地了。

 

　　东拉西扯，都是人的臆想和猜测。有人在背后又揣测，这或许是一场宗教报复，前些日子新西兰的基督城，血洗的清真寺，今天的法国巴黎圣母院烈火熊熊，这二者之间，是否存在具体的联系？

 

　　上帝，是你吗？是你允许的火焚烧了圣殿吗？还是只不过就是现代文明的一次损失，宗教文化的一次损失，都是可以花时间修复的，就如同法国总统马克龙自己所言，他们会修复所有被损坏的地方。

 

　　我承认我一无所知，所以我只是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更恭敬地在神的面前省思。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我不试图夸大，也不试图强行解构。但火，有着非凡的意义，一如我文章起初提到过，神的出现时常也伴着烈火，在西奈山的荆棘丛里，祂曾在火焰里朝着摩西显现，祂说，I AM WHO I AM 。“我是自有永有的”。

 

　　在我看来，人类历史最灿烂的宗教文化，最精妙绝伦的建筑，现代文明的损失，比起一次真实意义的救赎来说，后者更伟大。所以，烈火，是神的，神的殿也毫发无损，烧毁的都是人手所作。烧毁的都是必将烧毁的。

 

　　神并不住在人手所造的殿中。这是神自己的话。因为我们信的神，是活神。祂的能力遍及整个宇宙，祂不会被任何人手所造的限制，也不会因人的任何诋毁，疑惑，视而不见，就真的消亡。

 

　　我不懂玄学，也不会说预言，但我信，神掌管一切。哪怕巴黎圣母院烈火蔓延，哪怕冰川融化，世界消失不见。

 

　　你，我的神，依然站在那里。

 

　　是的，任凭人们在做什么，从今以后，我只知道跟从主耶稣，任凭世间流言蜚语，我总知道，神就是爱。任凭我们为华丽的宫殿流过多少泪，为曾拥有的繁华和荣耀如今多么落寞哀伤，都阻挡不了，世界的脚步，也阻挡不了了人心的奔跑，更无法阻挡这个世界的命运。

 

　　若干年前，本书作者参观圣母院——或者不如说，遍索圣母院上下的时候，在两座钟楼之一的黑暗角落里，发现墙上有这样一个手刻的词：

 

　　’AN?ΓKH（命运）

 

　　这几个大写希腊字母，受时间的侵蚀已经发黑，深深陷入石头里面，它们的形状和姿态都显示出峨特字体固有的难以言状的特征，仿佛揭示着把它们书写在这里的是一位中世纪古人。尤其是这个词所蕴藏的宿命、悲惨的寓意强烈地打动了作者。

 

　　作者寻思再三，力图猜出：那痛苦的灵魂，一定要把这罪恶的烙印、不幸的烙印留在古老教堂的额头上才肯弃世而去的人，究竟是谁。

 

　　后来，那堵墙壁又遭灰泥涂抹或者刮磨（到底是哪一种原因已不得而知了），这个字迹也就不见了。将近两百年来，各座中世纪奇妙的教堂遭受的对待，不正是如此么！随处都有人来加以破坏，使它们里里外外残缺不全。教士们来加以涂抹，建筑师们来加以刮磨，然后民众跑来把它们平毁。

 

　　这样，雕凿在圣母院阴暗钟楼的神秘字迹，它不胜忧伤加以概括的、尚不为人所知的命运，今日都已荡然无存，空余本书作者在此缅怀若绝。在墙上写这个词的人，几百年以前已从尘世消逝；就是那个词，也已从主教堂墙壁上消逝，甚至这座主教堂本身恐怕不久也将从地面上消逝。

 

　　这本书正是为了叙说这个词而写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