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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逃,往下听

2010-01-28 作者:李皖  
来源:网络我也要投稿

不要逃,往下听

作者: 李皖 2008-09-10 21:29:22


  我刚当父亲那阵,曾经满城寻找给儿子听的唱片,结果一无所获;现在,儿子已经16岁了,属于他的全部少儿唱片(中文)是:《山童》(上海音乐家协会少女合唱团)、《月儿明风儿静》(北京天使合唱团)、《都达尔和玛丽亚》(北京天使合唱团)。这些东西都是严肃的创作,指挥和制作人很优秀,但缺点是在儿童世界缺少共鸣。他现在听的最多的是莫扎特,偶尔拿周杰伦涮涮口。

  曲目缺少普及性(20世纪下半叶那些最动人的中文少儿歌曲没有囊括进来),合唱不太有说服力(合声力量欠缺,整体上绵软无力),最重要的是,它们缺少一到两个能直击心灵的独唱童声。

  《小小歌王》之类的唱片是典型的垃圾制作,南方先知先觉的艺术商人们看到少儿领域的巨大真空,拉来不知是哪里的施工队鼓捣出一批中文少儿名歌。有一段时间,满大街都是廉价Disco节奏里的“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水平低劣到你绝不想听但又不得不买,因为那确实是中国少儿经典曲目,绝没有其他替代品。

  而西方的世界里,完全是无意所得:我听到美国的布鲁斯大师唱童谣(Taj Mahal:Shake Sugaree Sings And Plays For Children),听到俄罗斯儿童用微妙到呼吸、宏大到殿堂的无伴奏合唱唱世界民歌(Moscow Children's Choir:Songs of the World),听到爱尔兰的民歌学者把他们本族几百年流传下来的童谣编成史料(The Clancy Children:So Earlyin the Morning),而奥地利的维也纳少儿合唱团,完全是把儿童声乐唱到了不分年龄段的艺术歌曲的水平……

  无比怀念二三十年前,那时候,光一个北京银河少儿合唱团,就包揽了所有最优秀的青少年名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至今,那依然是中文儿童世界里最美的声音。

  李思琳完全是一个意外。2008年,豪杰唱片出版了她的歌曲集《奇异恩典》。这是一张儿童唱片,却也是一张宗教唱片。

  李思琳的父亲是李广平,是广州流行音乐圈非常有名的歌词作者、制作人,所以李思琳从小就有机会录制歌曲唱片。10岁的时候,李思琳出版了儿童歌曲集《幸福》;12岁的时候,也就是2007年,她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中作曲系。

  现在的少儿歌曲环境,已经不太可能培养出优秀的童声歌手;即使真的培养出,已经不太可能有唱片公司给他录唱片。所以李思琳是一个意外。

  更意外的是,有着特殊关系的李思琳,真是最优异的,你说怪不怪?

  我是带着有色眼镜看这张唱片的,开始看到的全是毛病。这确实也是《奇异恩典》的毛病:小大人般的打扮和表情,吓坏了我;那过度的南方式包装,莫非是名人录?听第一首《奇异恩典》时,我差一点逃掉——变成中文歌的这首《Amazing Grace》太恐怖了,李思琳的英语咬音太恐怖了。

  这都是大人惹的祸。在中国,事情就是这么怪。在任何一个表演场所,我们见不到儿童,只见到小大人,像提线木偶的幼儿,没有天真、只会假扮的小演员。李思琳的身上,也有这个毛病。

  但是不要逃,往下听。接下来,我开始惊讶,被感染,我听到了这20年来最了不起的童唱,从第二首开始。

  这童唱的好处,可称之为“无情”。李思琳并不是很用力地、充满感情地去唱。试想,如果让她唱的是天父、恩慈、神这些词,13岁的孩子会有什么感情?

  很幸运的,这是一种无情的歌唱,李思琳的声音没有太多色彩,只是干干净净的童稚,一片没有心机的敞亮,但是光彩自生,光彩四溢。天真、纯洁的空荡荡,却有无尽的爱圆满。林静所谱曲的《哥林多书》(爱是恒久忍耐……),依我听来,甚至超过了广泛流传的定本。

  真,所以美;以真达成的美,所以善。天真,所以无邪;以无邪赞颂,所以净化。同其他赞美诗不同,从这张唱片,我没有感到教堂穹窿在顶,却感到温馨虔敬的一家人,围坐在周围。这是一张一家人的爱赞唱片。父亲李广平,母亲林静,和李思琳自己,都参与到歌曲的创作,母亲甚至两度与女儿对唱、相和。奇异恩雅,天恩浩荡,一个女孩子,在父爱母爱环拥下,她开始唱起来,唱出她的赞美。我觉得很幸运,我听到的不是伏在地上的痛苦灵魂,而是一个女童,那么健康,那么真,向着天空绽放她的美丽。她不只颂赞父母之爱,也颂赞无处不在、无边无际的爱。于是,这赞美渐渐拥有了天庭的能力,满空撒下,喜悦,令人敬畏,上升,上升,上升。

  尘世动荡,则宗教易行。此前,台湾专业音乐人梁弘志、李恕权、黄国伦、马兆骏,都创作、出版过关于天国的新赞歌;而基督教内组织印行的宗教赞美CD,向来流传,向来不在少数。李思琳的《奇异恩典》,是内地第一张公开出版的赞美歌集。是中文世界里的唯一一件:“地上的声音抬起头来”,一个女童用她的赞美,打开了天堂的门。与前辈比起来,它的制作队伍更专,歌曲更纯,音乐更严肃,因而感染力量更强大。当流行歌曲胀破脑壳,当爱异化成了男女之间的情欲,你知道该需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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