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所说的“狼群”，是指那些敌视基督、逼 -/迫教会的犹太人，尤其是法利赛人。这个群体一开始就对耶稣充满敌意，处处给他制造麻烦、设置障碍，他们对耶稣抱着如此恶意，当然也就不可能善待他的门徒。因此，耶稣语重心长地告诉门徒：“你们要防备人，因为他们要把你们交给公会，也要在会堂里鞭打你们；并且你们要为我的缘故被送到诸侯君王面前，对他们和外邦人作见证。”（17－18节）面对如此疯狂的逼 -/迫，数量和影响均处于劣势的门徒真可谓四面楚歌。这样来看，我们就不会为耶稣以“羊进入狼群”来描述门徒的处境而惊讶了。狼进入羊群，已经很危险了，更何况“羊进入狼群”，以人的眼光来看，绝无生还的可能。然而，耶稣并不悲观，他给门徒指出了一个摆脱困境的方式——“你们要防备人”，具体地说，就是要“灵巧像蛇，驯良像鸽子”。

 

　　“灵巧”，原文中有“精明”、“审慎”等含义，《现代中文译本》将之译为“机警”。谈到“灵巧”时，耶稣要求门徒“灵巧像蛇”，这是因为“灵巧”是蛇的一个重要特征，面对外来的伤害，它能以高度的警觉自卫。“如同羊进入狼群”，这是门徒在传道生涯中无可避免的遭遇，但这并不等于说他们就必须任人宰割、坐以待毙，他们有必要也有权利以自己的“灵巧”去与“狼群”周旋，以便化解危机、减少损失。法兰士（R. T. France）指出：“耶稣并不期望他的门徒是什么权力集团，但是他们也不应像羊那样怯弱。正因为他们所处的地位不力，才要求他们必须灵巧。”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灵巧”，就必定会遭受很多无谓的伤害和损失。因此，使徒保罗劝勉我们：“你们要爱惜光阴，用智慧与外人交往。”（西4：5）耶稣要求我们“灵巧像蛇”，但我们不能以“灵巧”的名义把自己变得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灵巧”与智慧有关，与狡猾无关，正如马太?亨利（Matthew Henry）所言：“基督没有吩咐他们要灵巧像狐狸，因为狐狸的诡诈之处在于欺骗别人，而是吩咐他们要灵巧像蛇，因为蛇的策略是保护自己，为了自身的安全而改变位置和方向。”耶稣在下文中指出，“有人在这城里逼 -/迫你们，就逃到那城里去”（23节），这便是“灵巧”的其中一种体现。面对“狼群”的围攻，耶稣总是能以自己的“灵巧”游刃有余地面对。一次，文士和祭司长“打发奸细装作好人，要在他的话上得把柄，好将他交在巡抚的政权之下”，他们向他提出一个十分刁钻的问题：“我们纳税给凯撒，可以不可以？”因为在一些犹太人看来，给外邦君王纳税是不合适的。耶稣一眼识破他们的诡计，以一句“凯撒的物当归给凯撒，上帝的物当归给上帝”来回应他们的挑衅。“他们当着百姓，在这话上得不着把柄，又希奇他的应对，就闭口无言了”。（参路20：19－26）耶稣的“灵巧”，连敌人都感到“希奇”！

 

　　“驯良”，原文中有“纯真”、“坦诚”等含义，《思高圣经》将之译为“纯朴”。谈到“驯良”时，耶稣要求门徒“驯良像鸽子”，这是因为“驯良”是鸽子的一个重要特征，它纯朴善良，温和柔顺，不好争竞，从来不会伤害或报复同类以及其他物种。耶稣要求我们“驯良像鸽子”，就是要我们保持简单、纯洁的品格，不以诡诈对待任何人，包括那些伤害我们的人。面对他人加于我们的伤害，我们可以以“灵巧”去防备或者躲避，但绝对不能以诡诈的方式加以报复。不诡诈，不报复，这便是“驯良”的具体体现。对于“驯良”，耶稣同样为我们留下了美好的榜样，使徒彼得作见证说：“他被骂不还口，受害不说威吓的话，只将自己交托那按公义审判人的主。”（彼前2：22－23）《路加福音》中就记有一个例子：面对杀害他的敌人及污辱他的路人，耶稣没有一丝仇恨，没有一句怨言，他所做的，是为那些伤害他的人祈祷：“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作的，他们不晓得。”（路23：34）耶稣的这种“驯良”，任何人都不得不钦佩！

 

　　耶稣将“灵巧”与“驯良”放在一起来谈，是要求我们既要“灵巧像蛇”，又要“驯良像鸽子”，不可顾此失彼，也不可厚此薄彼。坎伯?摩根（Campbell Morgan）指出：“将这两种性质放置在一起，是一种很奇特的组合，却是一个完美的启示。我们若不像鸽子那么单纯，就不可能像蛇那样灵巧，因为蛇一旦凶性大发，就失去它的灵敏。同样，若无蛇那样灵巧，也就无法有鸽子那样的单纯，因为鸽子一旦粗心大意，就失去它的单纯。”可是，现实中的我们却很难在“灵巧”与“驯良”之间取得平衡，焦源濂在《基督生平》一书中指出：“人天然的美德，常有偏向极端的危险。因此，机警的人多成狡猾之徒；善良的人常是糊涂之辈。‘蛇’与‘鸽子’的性格，很难并存于人的生命里。”不过，他接着指出：“唯有主耶稣的生命，才能将它们调和在一起。因此他要求我们为他工作时，必须紧紧地与他联结，使我们对人能心底善良如同鸽子，但是对于人的邪恶，却要机警如蛇。唯独如此才能使我们不致因糊涂而受苦，也不致因无知而使主的工作受到重大的损失。”

 

　　涉世之初，我对社会和教会的复杂性均缺乏了解，所以对任何人、任何事，几乎从不设防，我要求自己尽可能“驯良像鸽子”。可是，由于缺少“灵巧”，我的“驯良”给自己招来很多伤害，给教会带来不少损失。不经意间，我那“驯良像鸽子”的理想成为“好像鸽子愚蠢无知”（参何7：11）的尴尬。随着阅历的不断增多，我逐渐意识到“灵巧像蛇”的必要，所以要求自己以“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灵巧”保护自己。可是，有时却会因为对他人的过度防范而使自己畏首畏尾、闷闷不乐，这是因为少了年少时的那一份“驯良”。因此，深感“灵巧”与“驯良”之平衡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