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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基督徒生活的良药

2019-10-29 作者:黄一琨  
来源:橡树文字工作室我也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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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我的意料,卡尔·楚门的《路德的人生智慧》出版简体中文版之后,并没有在教会内引发应当有的关注,这实在是让人感叹。
 

 
 
        路德的智慧对今天教会的意义 
 
 
        这是作者卡尔·楚门写作的一本小册子,这位学者的著作主要偏向于历史写作。他在论述历史写作的一本书《History and Fallacies》中特别提醒,历史研究常常会出现时空倒错的问题(anachronism),也就是历史写作常出现的倾向:将今日的处境(尤其是观念)不加分辨地读入过去的人和观念中。
 
        因此,当他讲述路德的人生经历时,是要尽可能地进入那个处境中,讲述路德如何面对教会的挑战,如何处理称义、圣道、圣礼等等神学议题。这些议题以及带来的纷争,对当时的基督徒和教会生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正如作者所说,路德的写作本来就有很强的教牧性,去理解路德如何处理信仰生活当中的具体问题,如何得到安慰,或是安慰信徒,以及面对软弱和挣扎,这对今天深陷实用主义文化当中的教会来说,本身不应当很有价值吗?
 
        当然,路德眼中的世界与我们今天有显见的不同。他眼中的世界,魔鬼活动猖獗,正在对上帝的国度进行着各种搅扰、破坏和攻击,就像马太福音11:12节的原意所表达的,天国自施洗约翰成为前锋开路之后,就遭遇到了激烈的攻击。如今,中产阶级为主的教会除了承认宣教会遭遇挑战之外,几乎只接受“岁月静好”和个人道德更新,并不分辨什么国,也看不到人类引以为傲的种种宏大建制背后,难道不是魔鬼正在引诱人远离上帝吗?
 
        唯名论对实在论的冲击 
 
 
        另一个从路德时代开始的哲学观念的变化,发展至今,已经深深地改变着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这就是唯名论对实在论的冲击。唯名论的出现,引出了一位意志层面高于理性的上帝,这位上帝不欠人什么,也完全不是人的理性可以把握的。这样的一位上帝如何能与有罪的人会遇,人如何有确据?
 
        楚门告诉我们,路德在改教之前已经是一位负责举行圣事的神父了。按照中世纪教会的教导,饼和杯就变成了基督的身体和血。他的绝望和恐惧是,一个罪人怎么能用污秽肮脏的手制造、触摸上帝。
 
        而宗教改革以来,一种新的灵性焦虑因应而生。唯名论占据上风以后,哲学的焦点主要在认识论而非本体论,神学开始专注于上帝的意志,而不再专注于他的存在,人们不是为上帝可能不存在焦虑,而是怀疑他可能不遵守诺言。
 
 
        常有人疑惑,保罗关于“因信称义”的道理不是如此明白,为何到了路德那个时候要如此大书特书。但事实上路德和我们今天一样,都是要在生活当中处理超越的上帝与我们相遇的问题。他的思考和写作是要回答一个基本的神学性、生存性的问题,“我在哪里才能找到一位恩慈的上帝”。
 
        如果说两者之间有明显的时代差别,主要是视角上的。路德的神学观念非常强调客观的,外在于人的角度。而今天的教会,视角常常是存在主义的,从“我”发出的。
 
        唯名论渐成主流之后,人们认为,上帝如此超越,以至于世界和人都不需要他了。人类种种生存性的问题,似乎已经透过科学和人类建制的种种方案有了答案,人类不能解决的问题已经不多了。伴随着这种乐观而来的消费主义,以及以自恋为特征的个人主义也深深影响着教会。
 
 
        整个世界一度充满了过度实现的千禧年式的乐观。说“一度”是因为就在短短不到三十年的时间,人们亲身经历到了《历史的终结与最后一人》那样的普世欢腾的局面,到今天的骤然回到全球经济乏力,政zh i紧张的局面。
 
        这种历史的变局让人措手不及,也是对新自由主义和神学上的时代论一个巨大的打击,教会和整个等待救赎的世界,目前仍处在已然和未然的居间状态。当我们认为只需要上帝为我们做不多的事情,其他事情我们能做得更好的时候,我们沮丧地发现,我们期待上帝做的事情,他还没有做。可以观察到的是,目前的教会正陷入深深的这种焦虑当中。
 
        检讨目前教会的状态,可能有很多总结。但是楚门一直提醒我们,宗教改革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宗教改革的精神对今日教会的健康极其重要。他认为,宗教改革代表一种运动,也就是将那位在基督里彰显自己的神,置于教会生活与思想的中心。这个定义的三个特定层面:1)教会强调基督并他钉十字架;2)强调圣经是我们宣讲基督时所依据的基础和准则;3)教会强调得救的确据是所有基督徒的正常经验。
 
        三个特定层面(也就是三个“唯独”)的前两个,展现了改教家们看待问题的视角并不是今天常见的存在主义的(司普罗总结说,今天的整个文化都是存在主义的),用约翰·弗兰姆《神学方法论》的划分,是规范性和处境性的,而第三个层面则是主体性的。但是,这三个视角并不是互斥的、割裂的。人在圣灵的引导和光照下,获得真知识所需要的平衡的视角。
 
        神学应该是教牧性的,是对信仰的投入性反思。宗教改革思想的三个层面,首先回应的是在信仰生活当中充满焦虑的路德的困惑。一位人们无法用理性去把握的上帝,却透过十字架上的基督,向人启示自己。他与他们的子民之间的关系,以及应许要成就的,都透过圣经的话语做了见证。而透过上帝所赐的信心,历世历代的基督徒们得以确认自己的身份,并以此作为自己面对此世各样环境和挑战的动力。
 
 
        今天的整个社会文化的基本标志是以内在性为特征的自恋,教会缺乏对此足够的警醒认识,让这种罪酵在个人敬虔主义的全团发了起来。外在的、客观的印证、标准完全被内在标准取代,上帝的灵与人的灵因此已经缺乏清楚的区分。自由的良心被热铁烙惯了,我们就进入到了路德所说的“可怜的牲畜和无理性的猪”的状态。加尔文表达得更客气一点,怠惰:因为骄傲,没有意愿改变,又深深处于缺乏平安的恐惧之中。
 
        路德晚年看到了教会的问题,却已经没有时间来处理了。但是从他开始的改教家们继续在牧养中完善神学,带领教会。改教家们认为,得救的确据是所有基督徒的正常经验,这对今天的教会来说正是一剂良药。
 
        既是所有基督徒的正常经验,就是普遍的。正如楚门观察到的,在今天这个迷恋个性化的时代,人们相信每个人都有独特的问题和危机,而上帝则太普通。这位上帝可能不知道AI,可能不了解同性恋是先天性的(持论者并不清楚先天是什么),抑郁症则是大脑的某个构造引发的一系列复杂问题。
 
        然而,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人类一如既往地想要用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罪酵在每个时代的发作有不同形态,但是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今天中国教会的内在危险是,看不到人类罪性亘古未变,迷失于处境中寻求“新”;更看不到福音的大能是每一代人走出困境的唯一希望,将上帝护理的鲜活历史视为“旧”。 罪酵在每个时代的发作有不同形态,但是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我们要摆脱困境,需要的是转向,正如路德强调上帝启示的优先性和客观性,在当时是一种转向。卡森说,关于“信心”,今天更为常见的意思是“个人、主观、私人的宗教选择”,而在改教家们看来,则是“肯定、确知自己蒙神悦纳”。我们今天该如何选择呢?
 
        楚门提醒说,信心的确据绝非仅限于“安抚良心的镇静剂”而已。由于确据强调是上帝出于主权与恩典的作为,因此会吸引我们把注意力放在无条件展现慈爱怜悯的上帝身上。路德和改教家们诉求的是让这样一位上帝成为焦点。而上帝的恩典和我们爱的回应之间存在着联结,我们知道神先爱了我们,所以我们要以爱来回应。转向之后,整个基督徒的生活都将被重塑。独行其事的上帝向我们发出无条件的、完全的爱,因此让救恩白白地临到了我们。
 
        奇妙的是,我们可以确知自己有这样的经验。在路德看来,这样的经验来自于客观性:上帝的道和圣礼。来自于他在历史中的作为——对应许的确认——和圣灵在教会当中的作为。
 
        有意思的是,和今天不一样,路德并不认为这种经验的基础来自于你我的个人经验或是情绪高潮。但就是这样一位强调客观性的改教家,他的文字却热辣、尖酸、火热。因为在上帝的面前,他剖开了我们的内心,将我们在基督之外的生命真相暴露无遗,“那生命是一出愚蠢的闹剧”。 
 
        个人生命当中充满着活泼的(有时候是痛苦)的体验,又有着自身之外的坚实基础,这不就是我们向往的信仰经验吗?那么,我们为什么还不拿起来读呢?
 
        (本文内容主要参卡尔·楚门的《路德的人生智慧》、《宗教改革,过去现在与将来》,邓乐山译,台湾:改革宗出版有限公司,2014,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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