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呼召还是自我的呼召?
2018-10-25
作者:薛亚伯
来源:保罗的心我也要投稿
在繁杂喧嚣的现代生活中,人时常活在一种状态里面,既渴望回归自我,又向往不受限于自我。人往往会倾向于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解决两者之间的矛盾,但那种努力仍是自我的。被称为“牧者中的牧者”的尤金?毕德生 ,在他的《追寻呼召的探索之旅》(Under the Unpredictable Plant: An Exploration in Vocational Holiness,国内简体版书名为《莫测树下》) 一书中,用约拿的故事,带我们去找寻一个比自我更加伟大的生命,让我们在他施与尼尼微之间,重新思想上帝的呼召……
神的呼召和自我的呼召
何谓呼召?葛尼斯认为,“是神毅然决然地呼唤我们就近他,以至于我们对全人、所做的每一件事,以及拥有的每件事物,都投注一种特殊的忠诚及活力,在生活中回应他的召唤并事奉。”这一定义将神与人的关系在呼召之中确定下来,可以说,人是在神的呼召中与他发生关系,或联合,或决裂。
《追寻呼召的探索之旅》(下称《追寻》)一书中,毕德生首先让我们看到的是面对呼召的约拿,当神说,“你起来往尼尼微大城去”,他真的起来了,也真的去了,只是去的方向不是尼尼微,而是他施。每一个遁逃他施的约拿,不一定是要放弃事奉,躲避事奉,很多时候,约拿们乃是要躲避上帝所定的事奉旨意,因为人所乐意的事奉往往是按自己的旨意事奉。
他施的诱惑源于自我的诱惑,自我是横在人与上帝之间一道屏障,它在内心深处向我们发出声音,呼召我们背离上帝的旨意。约拿正是在这种自我的诱惑之下逃避上帝,逃避尼尼微。实在有太多的理由可以推脱,尼尼微这座世俗化的城市,败坏、没有节制、淫乱、陈旧得无可救药……他施似乎是更好的选择,新鲜、有趣、充满活力、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约拿可能在心里为自己找到了许多理由,令他可以变相地回应上帝的呼召。而上帝所赋予牧者事奉任务的本意绝非如此,毕德生说,“牧者事工的本质正是要拥抱丑恶,接纳卑微,以及每天在卑微中工作。我们不轻忽羞耻的事,也不否认它的存在。”
每一个牧者所必须履行的天职,乃是勇敢地面对现实的窘境,坚定不移地走向上帝的呼召。约拿却在浪漫主义的荫庇之下逃向他施,结果一场风暴使他重新回到上帝的呼召面前。毕德生说,宗教与信仰的分歧在这场风暴中显露出来。宗教显露的是,以上帝的名义从事自己的事奉;而信仰显露的却是,“起来,求告你的神。”宗教回应的是自我的呼召,而信仰回应的是神的呼召。
毕德生还在书中把约拿的海上风暴和保罗的海难相比较,将人置于无法掌控的事件面前,进一步剖析神的呼召与自我的呼召之间的迥异,提醒读者,“我们的服事是神呼召、神塑造的生命之工。当我们飘离与神起初原有的关系,我们就不再在呼召当中……”
呼召的样式
在逃往他施的途中,风暴并非约拿的终结,它仍只是一片嘈杂的所在。《追寻》一书说,鱼腹才是约拿改变的开始,在那里,他认识了灵命的操练。
在我们周遭的世界中,“制度、教会与我的宗教自我,都更想往他施而不是尼尼微。”制度为事奉提供规则和保障,教会也似乎为事奉提供了目标和方向,而当我们妄想从中获取灵命的供应和事奉的指引之时,宗教自我便隐藏其中。拒绝他施的力量不会来自制度,也不会来自教会,更不会来自宗教自我,唯有通过灵命操练,才能完成对抗,才能顺服地走向上帝的呼召。
鱼腹中的约拿为我们展示了灵命操练的真谛,它不是苦修的训练,也没有定规的步骤或技巧,而是以一个阴暗的、封闭的、无所盼望的环境为起点,人的能力被减到最低或几乎不存在,“完全仰望神的怜悯,任由他在我们身上塑造他的旨意”。此时的约拿只能全身心地投注于上帝身上,他不得不从自我的境地回转到上帝面前,“求告耶和华”,他再也不敢高举——也没有机会高举——自己的主权,他决定不了他的下一刻,唯一还能做的就是以祈求的方式呈现自己的谦卑,在无能为力中向上帝呈交自己的主权。每一位牧者不一定都会进入约拿的鱼腹,却都要带着鱼腹中的无所盼望,仰望神的怜悯,直到确定上帝是我们唯一真实的盼望。以祷告为起始的生命是一个转化的过程,从宗教转向信仰,从自我转向上帝,“借着祷告,我们成为被呼召的样式”。
真正的祷告绝不是例行的仪式,而是在其中,沉淀出上帝在我们生命中所定下的旨意。它带我去思想神,在思想神当中,明白如何活出呼召的圣洁生活。牧者不可逃避的是,在有需要的世界中满足他人的需要,但是在不断满足他人需要的过程中,有时却忘记了自己需要在上帝那里得到满足,繁忙的牧者常常是这样地往他施的路上狂奔却不自知。毕德生提醒我们,思想神并非逃避牧者服事人的责任,而是使自己在上帝的呼召中更好地去履行服事人的责任,“思想神的生命引发且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到这个世界——那是神的恩典使人活的力量,而非人的骄傲造成的无以为继的狂热。”
末世与现世之间的呼召
牧者的工作是现世性的,每一间教会都是处于某个地方,属于某片土地。真正的福音就是要在具体的某个地方推广并实践的,需要牧者对该地方切实地了解,并付出真诚、爱和心血。当约拿再次面对上帝的呼召时,他走进了尼尼微,这不是他的梦想之地,既不浪漫,也不可爱,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具体的一座城和一些人。牧者的工作就是必须在“某个特定的教会、特定的土地上完成工作”。必须在一些具体的地方,去发掘其平凡中的伟大和荣耀。
牧者的工作也是末世性的。当约拿走过尼尼微城时,他没有隐瞒真相或者粉饰太平,而是勇敢地宣告这个城正走向末世的事实:“再等四十日,尼尼微必倾覆了。”上帝拒绝任何人将信仰转变成仅仅是满足现世需要的宗教,忽视末世的人,只能以吃喝嫁娶为他的全部。尼尼微人被带到末世的宣告面前审视他们的现在,以至于改变了他们的价值观。
这就是毕德生提倡的约拿事工。“将爱与关怀付诸我所在的尼尼微城每天发生的琐事,同时,活在末世的迫切当中。”
舍己的呼召
约拿穿过尼尼微之后,坐在城的东边,开始与上帝争辩。约拿愤怒的理由是因为他的宣告落空了,他成了一位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上帝呼召他去尼尼微,却又似乎不站在他这一边。在狭小的自我里权衡上帝的作为,常常是牧者挫折感的缘由所在,“牧者从以神为导向的顺服,改变为以生涯为导向的成功……是一种他施生涯。”
鱼腹的经历并不能使人成熟到不再需要长进,每个人都需要在自己的软弱地方看清楚自己,并持续、执着地追求灵命的成长。上帝的恩典绝不是为了满足我们的需要,而是为了使我们有能力舍弃自我去满足上帝的呼召,不断地迈向灵命的成熟,“我们看到神恩典的伟大,这恩典最先洗净我们的罪,然后用圣洁的火锤炼我们的呼召。”从自我陶醉走向恩典里的自由,学习敬畏地侍立在上帝宽广的旨意面前,放弃控制,安于做一位引导型的牧者,仔细观看神的作为,这才是尼尼微的呼召。
结语
呼召的问题在本质上是古老的“我”问题,“我从哪里来?”“我往哪里去?”“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等等。其实,每一个“我”的问题都在将我们带到上帝的创造、救赎、庇护的工作里面,让我们窥见上帝的奥秘,吸引我们聆听上帝的呼召。这不同于制度要我做什么,也不同于教会要我做什么,更不同于世界要我做什么,而是上帝要我做什么并成为什么。上帝与“我”之间的关系决定了生命的意义,这不是要我们醉心于神秘的宗教体验中,不,不是的!乃是要我们摆脱自我的辖制,回到《圣经》,回到上帝的呼召里面来。“只有当我们回应基督,并且遵循他的呼召时,我们才能成为真正的自己……”
无疑,约拿并不是一位成功的牧者,毕德生也无意使他成为我们效法的榜样。但他却像一面高悬于我们顶上的明镜,投射出我们的软弱和丑态。在这个牧者越来越被职业化的年代,约拿的故事再次激起我们去追思生命的意义,激励我们勇敢地给上帝的呼召以回应:“赐予我力量,去承受你的安排!”
人人爱读约拿书。我们每个人都好像约拿一样,排着队渴望去他施,然而上帝的心意却是叫我们生活在尼尼微:“一个需要辛苦工作,但却没有太大希望成功的地方——至少从可以量化的成功标准来看是这样的。”
尤金·毕德生用他擅长的素描手法,向我们展现了那个逃避的约拿、那个抗拒的约拿、那个自以为是的约拿以及莫测树下那个怒气冲冲、与神抗辩的约拿。
在约拿身上,我们看不到所谓的属灵领袖形象,只看到了我们自己的软弱:约拿的失败正是我们的失败,我们也常常以自己的有限、狭隘的想象力和经验去揣测神的慈爱、怜悯和救恩的博大。
所有失败的故事都是关乎罪的故事,而所有故事的失败,则要把我们引向那个比我们更开阔、更伟大的生命。
这是毕德生在国内出版的第一本关于牧养的书。教牧的工作就是这样,投身于常常不愿见到的环境,在一群会犯罪、悖逆、做愚昧之事的罪人之中,参与日常的生活,赦免罪人、帮助受伤者。
何谓牧者?何谓牧养?毕德生认为教牧的工作是一种恩典的创作,需要合乎圣经的灵性、职分的圣洁,而不只是沦为一种可以规划、操控和度量的工作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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