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圣诞节，高雄众多教会在中央公园参与全市欢庆圣诞的市集，公园中央竖起一株高耸的圣诞树，吸引上万人前去拍照。我深觉应以行动支持教会活动，没想到被人潮的涌动给吓得落荒而逃，不能理解为何有人爱往热闹的地方钻？然而人人喜好不同，我不能否定别人的爱好。

 

 

　　有人喜欢欢乐的气氛，有人喜欢安静的氛围；有人离群索居，有人在人声鼎沸中如鱼得水；有人昼伏夜出，有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个性迥异的人生百态，不足为奇。但是植物也有着各自独特的物种特性，不知你是否仔细观察？

 

　　数年前，在生态园区水边发现了几株树叶茂密，垂枝摇摆，果实形状讨喜，花苞成串生长的植物。每次经过都只见一地落英缤纷，名字特别难记，所以并没太留意。一次无意间，看见它绽放的模样，为那如烟花引爆般盛开的花朵所惊艳，开始关注这种植物，原来它叫“穗花棋盘脚”。

 

　　穗花棋盘脚（Barringtonia racemosa）是玉蕊科的常绿乔木，别称水茄冬，中国称作玉蕊花，日本则称之为舞香花。这种植物的花约于下午5点开始绽放，大概1个半小时后完全盛开，开花的高峰时间在晚上八九点。到清晨5点即有雄蕊陆续掉落，早上7点以后为最大掉落期，约9点时所有花朵的雄蕊几已全数掉落。有人形容这花叫“夏夜的烟火”，真是贴切的比喻。

 

　　以前与它擦身而过却没注意它的存在，应该是因为它白日里安静低调的特性。认识一种植物似乎也得在适切的时机，白天不太起眼的穗花棋盘脚，夜幕初现，才开始施展它的魅力。

 

　　为何只在夜晚绽放？

 

　　为什么穗花棋盘脚要在晚上绽放呢？白天有阳光照耀，不是更好吗？白天开花有很多人欣赏，当然很理想，问题是，白天开花的植物太多了，许多昆虫根本忙不过来，要是有些花儿绽放的时间在晚上，配合多数蛾类在夜间才出来活动的习性，那么花儿受粉结果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这不是对大家都好的美事吗？而且，夜间的杂音少，空气污染源也少，植物的香气较容易被蛾类等夜行性昆虫闻到，更增加了被光顾授粉的机会。所以说，晚上开花的植物蕴含着造物主的智慧。

 

　　植物和人一样，也有选择性“交往”的特性，不同的植物，吸引的虫媒各不相同。有的植物欢迎各种虫媒，花粉外露，蜜蜂、蝴蝶、蝇类、蚂蚁等很容易沾满花粉，进行传播；而有的则设置了“机关”，比如以蛾类为媒介的花，蜜腺通常长在细长花冠筒或距的基部，只有飞蛾细长的口器才能伸进去探到；还有的甲虫传粉的花，为了避免昆虫乱咬，胚珠多深埋在子房深处；当然了，更多是以气味吸引，比如香气或者腐败气味。

 

　　晚上开花的植物，大多是依靠飞蛾、蝙蝠等动物来传粉，而这些动物活动往往以夜行为主。造物主为每种花设计了适合她的生存方式，恩典的印记在自然界中无处不在。

 

　　万物各按其时成为美好

 

　　如此的植物特性，给我带来特别的启示。大自然中蕴藏的奥秘与智慧令人惊叹。作为受造物的夜晚开放的花朵，愿意顺服，把白天受粉的机会礼让给其他花种植物，径自享受与夜晚活动的昆虫交往。这种各自安好的生命态度，让我看到了“谦受益，满招损”的智慧，以及与世无争的豁达。

 

　　传道书3：11说：“上帝造万物，各按其时成为美好，又将永恒安放在世人心里；然而上帝从始至终的作为，人不能测透。”穗花棋盘脚不随日间绽放的花朵起舞，坚持在夜晚幽暗的一角兀自闪耀，按祂的心意成就美好。在感叹上帝创造的大自然之余，为了一睹“夏日烟火”的风采，我白天探勘它生长的地理位置，夜晚忍受蚊虫叮噬，摸黑来到树边，亲睹它们安静地一丛丛炸裂。

 

　　一整个夏天，我都挂记那一株株伫立水畔的穗花棋盘脚，只要得闲，就来到树下欣赏它们的风姿绰约。不知它们等待飞蛾授粉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守在一旁拍照的老妪而受干扰？人与植物的邂逅竟然也能如此牵肠挂肚，不禁莞尔。

 

　　人与植物的情感依赖

 

　　美国圣母大学神学教授施莉雅·迪恩-德拉蒙德（Celia Deane-Drummond）在她的著作《生态神学入门：关爱地球的神学》中，提到一个实验，她要学生们在校园中挑一棵树，7周内每周上课时，要远离手机，静静地观察这棵树，记录这棵树的所有细节。奇妙的是，所有学生都与他们的树产生了亲密的依恋。他们可以如此关心一棵树，那么对其他的受造物呢？

 

　　整个生物界的相互依赖中都存在着精致的智慧，然而我们对不同物种的知识却非常有限。上帝赐给亚当为伊甸园中生物命名的任务，这个任务其实还没有完成，世界上只有少部分生物得到了仔细研究与观察，许多生物甚至尚未被命名就已濒临绝灭。人类自以为掌握了生物科学的全貌，可事实呢？我们对生物界的认知还有好大一片空白。

 

　　今年夏天，我与穗花棋盘脚相遇。心驰神往追花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种生物的静谧，以及不同生物间情感相互依赖的关系。花依赖蛾，人寄情花。我爱穗花棋盘脚，更胜于众人围绕的中央公园那棵高耸入天的圣诞树。多少次心心念念它们花开的景况，不惜绕路而行，为的就是一睹它们绽放的夏夜烟花。这花不与其他花朵争奇斗艳的特性，与我不爱热闹的个性，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兴许，这就是我特别喜欢它们的原因吧！

 

　　我突然觉得与穗花棋盘脚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