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题：一心归向上主

    

        礼拜二下午，当北北基宣布下午四点停止上班上课的消息后，不晓得大家的行程有没有甚麽改变？我把笔电、释义书大包小包地提回家，准备隔天放假在家裡写讲道篇，结果最后因为没放假，隔天全部提回办公室。你呢？是否赶上了所有人一起下班的拥挤捷运？还是因为台北市、新北市放假的不同步造成了一些困扰？无论影响多少，我想礼拜二、三的颱风警报跟放假与否，都让我们稍稍体验了行程被打乱的情况。原本安排好的，不是这样了。

 

        人生中，少不了这样的情况。而今天所读的约珥书，它谈到了一大群人，他们的生活步调全都被打乱了。不仅是溷乱，根本是失控了。上帝的话临到先知约珥，叫南国犹大的居民侧耳而听，听一件没有发生过的事，并且要将这事传给子孙。甚麽事情？

 

 

        请闭上眼，听听约珥所说的话，想像这是甚麽情形。「4 剪虫剩下的，蝗虫来吃；蝗虫剩下的，蝻子来吃；蝻子剩下的，蚂蚱来吃。5酒醉的人哪，要清醒哭泣；好酒的人哪，都要为甜酒哀号，因为从你们的口中断绝了。6有一队蝗虫又强盛又无数，侵犯我的地；牠的牙齿如狮子的牙齿，大牙如母狮的大牙。7 牠毁坏我的葡萄树，剥了我无花果树的皮，剥尽而丢弃，使枝条露白。 8我的民哪，你当哀号，像处女腰束麻布，为幼年的丈夫哀号。9素祭和奠祭从耶和华的殿中断绝；事奉耶和华的祭司都悲哀。10田荒凉，地悲哀；因为五穀毁坏，新酒乾竭，油也缺乏。11农夫啊，你们要惭愧；修理葡萄园的啊，你们要哀号；因为大麦小麦与田间的庄稼都灭绝了。12葡萄树枯乾；无花果树衰残。石榴树、棕树、苹果树，连田野一切的树木也都枯乾；众人的喜乐尽都消灭。13祭司啊，你们当腰束麻布痛哭；伺候祭坛的啊，你们要哀号；事奉我神的啊，你们要来披上麻布过夜，因为素祭和奠祭从你们神的殿中断绝了。14你们要分定禁食的日子，宣告严肃会，招聚长老和国中的一切居民到耶和华─你们神的殿，向耶和华哀求。」(珥一4~14)我们看到甚麽？蝗虫一波又一波来袭，毁坏一切农作物，大地一片荒芜。先知呼唤百姓中酒醉不管事的要清醒、要哭泣，少女要像死了未婚夫而哀号，农夫要惭愧，连带领百姓向上帝献祭的祭司也要束上麻布痛哭。哀声遍野中，众百姓要禁食表达悔罪与谦卑，且停下一切的工作，专心求告上主。

 

        不只是眼前的灾难，透过这前所未见严重的蝗灾，约珥要上帝的百姓看得更远，就是「那日子」临近了。约珥书中五次谈到那日子。1:15「哀哉，这日子！因为耶和华的日子临近，好像毁灭从全能者来到。」2:1「这地所有的居民要发颤，因为耶和华的日子快到，已经临近了。」2:11「耶和华的日子大而可畏，谁能当得起呢？」2:31「太阳要变为黑暗，月亮要变为血，这都在耶和华大而可畏的日子未到以前。」3:1「看哪，在那些日子，到那个时候，我使犹大和耶路撒冷被掳之人归回的时候。」哀哉、发颤、大而可畏、使被掳之人归回，那日子就是指上主来临的日子。指向被掳归回得救的时刻，但更多的是指向一种让人害怕的灾难。珥2:1~11 说要发出警报，因为那日子是黑暗、阴森的日子；是有火烧尽一切；来袭的敌人(或蝗虫)像战马一样整队奔跑而来，跳上城牆，爬上房屋，从窗户进来，如同盗贼。地动天摇，日月昏暗，星宿无光。约珥说这是上帝的军队，约珥说当上帝的日子来到，如此大而可畏，谁能当得起呢？

 

        眼前是蝗灾，远处是耶和华的日子近了。这一切的描述，听了让人毛骨悚然。上帝的百姓看起来悽惨无比，年少的无用、农夫无用、祭司也没办法。面对如此铺天盖地的灾难、全然失控的情况，百姓束手无策，只能向上帝哀求。

 

 

        我们的人生遇过类似的情况吗？全然无助、哀求上帝的时刻。礼拜二下午当我跟同工们一起做着防颱工作，将大楼所有的窗户关起来时，我想起了2009年8月9日那一天。

 

        上午七点，人在台南顶洲教会牧师馆裡的我，被大雨声吵醒。醒来就觉得不妙，倾盆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没停，没问题吗？牧师馆在二楼，我连忙下楼去查看。不得了！办公室、主日学教室、电脑教室、礼拜堂通通进水了，我连忙将重要的物品往高处搬。滂沱大雨中，长老涉水到教会。看着天，看着慢慢涨高的水，也看着泡在水中的两台车。于是长老带头，叫我们在水中摸砖块，他在水中用千斤顶将车顶起，我们将砖块叠在轮胎下，最后叠了五块砖头高才停手。雨继续下着，担心的事也愈来愈多。弟兄姊妹呢？他们都平安吗？于是，我展开此生第一次水中探访。一颗心在看见弟兄姐妹的平安时放下，却又在下一场大雨后，水又升高时不安起来。在没有消防队的乡村，竹筏就是我们的橡皮艇，在村民的帮助中，教会一对年长的夫妇得以不用涉水，安抵地势较高的楼房。晚上七点，天黑了，却也停电了，水位呢？仍在缓缓升高。雨已停，为什麽水却仍不退？因为白天村裡广播了两次，左右两边的村庄，都有河堤破了。烛光下，晚餐前，那一刻，我真的无助。脑海裡迴盪着的是刚刚电话中，最慢离开教会的姊妹的提醒：「传道，我家前面已经淹到腰了，现在外面很黑，妳千万不要再出来了，一定要待在屋裡。」心裡挂着的是已有许多会友家裡也已经进水，他们住的都是一楼平房。电话还通的时候，我劝他们去活动中心避难，他们说不要，要死守家园。天黑，水深，如果水再深，我接得到他们来教会吗？竹筏呢？现在不知道在哪裡？可以有人来把老人家先带出去吗？路不通，教会进不来。救灾中心呢？我手机打不通。帮我打通的教会告诉我，现在正在全力抢救更紧急的地方。看着桌上的晚餐，闭上眼、谢饭祷告，我几乎要哭出来。「上帝啊！水位千万不要再升高了！」想起那一天，我馀悸犹存。

 

        灾难让人发现一件事，发现生命的真相。打破我们以为死亡不存在，或不那麽靠近自己的幻想；并打碎我们以为靠人的能力就能解决世上所有困难的妄想。

 

        于是，远远超过人能负荷的天灾把人打回原形，叫我们不得不承认，人并不是世界的主宰。人有多无能，我们连自己下一秒是否还活着都控制不了，更何况面对上主的日子近了，就是上帝按公义审判世人的时候。

 

        先知约珥的话那麽沉重，如他所说的：「耶和华的日子大而可畏，谁能当得起呢？」(2:11)无论是犹大的百姓，还是我们，都一样担当不起。我们该怎麽办？

 

 

        约珥说：「然而(即使现在)你们要禁食，哭泣，哀号，一心归向我。这是耶和华说的。你们要撕裂心肠，不要撕裂衣服。」(2:12~13)撕裂衣服是表示悲哀的举动，意思是相对于外在形式上的仪式，更重要的是心，让心转向上帝。一心归向上帝，不是别人的上帝，是「你们」的上帝。为什麽？因为上帝是有恩惠，有怜悯，不轻易发怒(这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有丰盛的慈爱，并且会改变心意，不降那灾难的神(例如尼尼微人回转向神，上帝改变心意没有降灾)。为了让人倚靠祂，上帝向人揭露祂自己。挽回是为了救，不是为了罚。

 

        在上帝的百姓看来，已经是绝路的时候，上帝说，还有路，就是归向上主。透过先知约珥，上帝呼唤人归向祂。转向上帝时，人会明白自己的罪是甚麽，在得罪上帝的地方向上帝认罪。这罪包含个人性的，也包含群体性的。透过认罪悔改，把罪的重担卸给神，也改变自己或群体得罪上帝的生活。而对于不明白的灾难，则向上帝诉苦，就像约伯一样，或像诗篇中许多诗人所写的一样。把生命的焦点转回上帝身上。

 

        那上帝的回应是甚麽呢？2:18~27「耶和华为自己的地发热心，怜悯他的百姓。耶和华应允他的百姓说：看哪，我要赏赐你们五穀、新酒和新的油，使你们饱足，我必不再使你们受列国的羞辱。我要使北方来的队伍远离你们，将他们赶到乾旱荒芜之地…土地啊，不要惧怕，要欢喜快乐…田野的走兽啊，不要惧怕…锡安的民哪，你们要欢喜…你们必吃得饱足，讚美耶和华－你们上帝的名，他为你们行了奇妙的事。我的百姓不致羞愧，直到永远。你们必知道我是在以色列中，又知道我是耶和华－你们的上帝，没有别的。我的百姓不致羞愧，直到永远。」对于归向祂的百姓，上帝的回应是赐福。让荒芜的地再次丰盛，使受辱的民恢复尊严，让他们由哀哭变为欢喜快乐。上帝也应许祂的灵要浇灌凡有血气的(不分年纪与性别、身分地位的每个人)，凡求告祂的名的就必得救。并且为了祂的百姓的缘故，祂要向列国施行审判。罪行是这些国家把上帝的百姓分散到列国、瓜分了土地，以男孩换取妓女，为喝酒卖掉女孩。种种恶待人，不以人为人的作为，上帝要以一样的方式处罚他们，使这些作恶的国家荒凉。然而，在审判之时，上帝应许转向祂的百姓，祂要作他们的避难所，作以色列人的保障。无论是赐福还是审判，透过这些，他们将更确实知道耶和华是「他们」的上帝，在他们「中间」的上帝。

 

        让我多问一个问题，所以上帝让灾难临到人，是为了让人转向祂？是的。但不要忘记先知说话的对象大部份都是上帝的百姓，这些已经认上帝为主的人。在他们无所适从、走错路时，上帝派先知去告诫他们、要他们回头。但千万小心不要用这样的角度去解释所有的灾难。如果这样做，就是太小看邪恶了。至少在约珥书，根本没有多花力气说明为什麽上帝这样做(罪行只有在审判列国时讲到)，也没有解释苦难的原因。它说的是从这些灾难，上帝的百姓会发现生命脆弱的真相，会被提醒这个世界不是人在做王，有更高的力量掌权。上帝赏善罚恶，他不以有罪的为无罪。恶待人的事、伤害生命价值的事，上帝一定会处理。而面对这样一位公义的上帝，没有人可以全然说自己无差错，所以重要的是归向上帝。全心归向上帝，把罪交给上帝，把痛苦交给上帝，把不明白的也交给上帝。然后仰望上帝的带领。

 

        这是旧约带领我们认识的上帝，而新约告诉我们，为了解决公义的问题，耶稣道成肉身来到世上。不是置身事外，为了解决公义，上帝自己受苦。在约珥书裡也是如此，上帝是这样看祂的百姓的苦的：「他们把『我的』百姓分散到列国，瓜分了我的土地」(3:2)，「为『我的』百姓抽籤，以男孩换取妓女，为喝酒卖掉女孩」这是一个天父看着自己的百姓受苦，到了一个地步还需要自己动手管教自己的孩子的苦。

 

 

        生命的确有灾难，也有尽头，没有一个人例外。然而无论在甚麽情况中，上帝都没有消失，祂等候人归向祂、倚靠祂。这样的恩典，不仅是给以色列人的，今日也继续赐给我们。在南部服事时，有一次问起某位长老的故事。他说他是第三代基督徒，从小就去主日学，但人生有一段时间，大约十年之久他迷失了自己。直到四十多岁，有一次酒驾上高速公路，因为神智不清，竟然逆向驾驶。大难不死后，他惊醒过来，知道若不是上帝保守，他早已丧失生命。于是浪子回头，从外地回到故乡生活，也恢复教会生活。四十九岁时当选执事，几年后当选长老，一直到前年才退休。这位长老，每个礼拜天早上，都是最早到礼拜堂的人。到了一定做几件事：开灯、开麦克风、放好奉献袋，然后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开始写教会日志。这些看起来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你知道他做了多久吗？十多年。2015年，当教会在翻新屋顶时，两、三个礼拜的作业期间，长老几乎天天盯场，仔细地看着工人的施工。閒聊时，我问这位长老这个屋顶可以用多少年？长老笑着回答我说：「下次再换时，我看不到啦！」是，到下一次换屋顶时他看不到了，但他现在仍甘之如饴地忠心服事。在这位长老身上我清楚看见，上帝深爱且珍惜每一个人，而被主所唤回、转回向神的孩子，所活出来的见证是何等动人。

 

        除了一心归向上主，约珥还交代百姓要把这件事传下去、传给后代。怎麽传呢？先知书让人最害怕的应用方法，就是太轻易地让自己站在先知的角度去对人说审判的话。这次预备讲章时，我注意到一件事，那些被上帝派来向百姓说话的先知是与百姓一起受苦的，例如上帝要何西阿去娶一个不忠的太太。先知不是站在苦难外头叫别人回头而已，他们是在苦难裡面一起经验上帝的审判与拯救。于是，我对自己说，也想跟弟兄姊妹彼此勉励，除非我们愿意陪伴别人面对苦难中的痛与伤，否则我们不要抢着当别人的审判官。

 

        我总是相信，基督徒能做最美的见证是：无论在甚麽景况中，让人看见我们是何等需要上帝的人。需要谦卑认罪，需要祈求倚靠。并因为归向上主，使我们有勇气愿意进入别人的苦难中，陪伴他们走向有恩惠，有怜悯，不轻易发怒，有丰盛的慈爱，并且会改变心意，不降那灾难的上帝。即或不然，我们承认我们所相信的上帝是远远超过我们所能了解的。因为祂才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