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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的试探

2018-09-10 作者:施玮  
来源:作者原创我也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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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太福音》4:1-11

 
  当时,耶稣被圣灵引到旷野,受魔鬼的试探。他禁食四十昼夜,后来就饿了。
 
  那试探人的进前来,对他说:“你若是神的儿子,可以吩咐这些石头变成食物。”耶稣却回答说:“经上记着说: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乃是靠神口里所出的一切话。”
 
  魔鬼就带他进了圣城,叫他站在殿顶上,对他说:“你若是神的儿子,可以跳下去,因为经上记着:主要为你吩咐他的使者用手托着你,免得你的脚碰在石头上。”耶稣对他说:“经上又记着说:‘不可试探主你的神。’”
 
  魔鬼又带他上了一座最高的山,将世上的万国与万国的荣华都指给他看,对他说:“你若俯伏拜我,我就把这一切都赐给你。”
 
  耶稣说:“撒但,退去吧!因为经上记着说:当拜主你的神,单要事奉他。”
 
  于是,魔鬼离了耶稣,有天使来伺候他。
 
  《耶稣受试探》古斯塔夫·多雷
 
  魔鬼又领他上了高山,霎时间把天下的万国都指给他看……(《路加福音》4:5)
 
  旷野的试探
 
  1
 
  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
 
  天上的声音,回荡着上帝的威严与荣美,
 
  在鸽子的羽影间吟唱,在约旦河的水波上荡漾。
 
  当上帝的见证,在人间回响时;
 
  当他的喜悦,在被造的世界里漾溢时,
 
  万物都静止了……
 
  面对这歌吟般,对真实的陈述,
 
  还有谁能张开虚谎的口?还有谁能颤动诡诈的舌?
 
  这一瞬,
 
  面具与本相脱开,幻影与存在分离。
 
  人间的天子们,和他们的宝座,和他们的宫殿,
 
  一同从狐仙的幻境,回复为荒场。
 
  这一瞬的回复,是人类隐密的悲哀,
 
  是才子内心的空虚,是美人铅华下的惊恐。
 
  于是需要酒,让一个个沉坠的字浮起来,
 
  又要手忙脚乱地按压,同时浮飘起来的心,
 
  它是空空的球,让渴望迷醉的眼睛尴尬万分。
 
  于是需要舞台需要粉墨需要长袖,掩起干枯的手,
 
  苍白却在粉墨之后更甚,美在虚假之中枯萎。
 
  噢!世界已是一片荒原,一片荒原……
 
  智者和愚昧人一同在旷野迷失,
 
  卑贱与高贵者同葬于绝望。
 
  肉体,是一间间艰辛挪移的囚室;
 
  情欲,是一片片或迷香、或腐臭的沼泽……
 
  天的孩子们成了地的奴隶。
 
  那位不被地所掩理的神子在哪里?
 
  那位呈现出天父的天子在哪里?
 
  他在父的怀抱里,他也在人的怀抱里。
 
  此刻,他正离开天光的照耀,走向旷野,
 
  走向大地之怀,走向人类之怀。
 
  离开神的无限与尊荣,走向人的局限与尘埃,
 
  成为人的儿子,与人一同在旷野之中,
 
  他的进入使怀抱不再虚空。
 
  那只鸽子,从天裂开的心中——
 
  飞下来的鸽子,离开了神子泉源般的肩,
 
  掩了荣光,息了歌吟,默默地低飞。
 
  洁白的羽毛黯然了,血红的鸽眼滴下泪,
 
  领着人子的脚,走向旷野……
 
  走向旷野中蹲伏的古蛇,走向沼泽地诱惑的迷香。
 
  它在祈求!
 
  祈求这第二个亚当,能因着顺服,走过那棵善恶树;
 
  祈求这真以色列人,能因着忠诚,不回顾埃及的葱姜。
 
  2
 
  四十昼夜的禁食,神子啊!
 
  你以刻苦己心来进入人的旷野,同担人的软弱吗?
 
  四十昼夜,天与地都压在你的心上,
 
  你在重聚创世之力,要卷裹起这旧天地吗?
 
  四十昼夜,爱你的与恨你的都压在你心上,
 
  你要向聋子吹笛,在盲眼人面前舞蹈吗?
 
  唾骂之声,潮一般涌来;背弃的脸,潮一般退去。
 
  你沉默如同一块岩石,等候你的父
 
  将你移放到圣殿的房角。
 
  谁会在你身上绊跌?谁会在你身上建造?
 
  你的心啊!
 
  是否一直在颤抖,为建造者,也为绊跌者颤抖。
 
  四十年,神的选民在旷野中徘徊
 
  云柱火柱的荣光,掩不去口舌之欲、眼目之贪。
 
  四十年穿不坏的鞋子,却踏在犹豫退避的路上;
 
  四十年穿不破的衣裳,却暖不了胆怯的心。
 
  人子啊,你以四十昼夜与他们四十年的孤独同行。
 
  听闻着,他们肚腹的鸣叫;
 
  品尝着,他们舌尖的乏味;
 
  体会着,他们心中的怀疑和无奈。
 
  四百年……四千年……
 
  上帝的孩子们在旷野中迷失,
 
  远离了与生命同住、与真理同行的伊甸园。
 
  造物主的灵,为父的呼吸,在园中的树间徘徊呼号:
 
  你在哪里?人啊,你在哪里?
 
  人类在争战杀戮中,丧失了对生命的敬畏;
 
  在锦衣玉食里,灵魂的翅膀羽毛凋落;
 
  我们这些丢失了“天”的“天之骄子”们,
 
  在宫殿中自囚、在文化中麻醉、
 
  将“天子”的称号当作了权力的印玺。
 
  哦!人类的创造者与陪伴者——耶稣,
 
  你是神子,又是人子。
 
  四十昼夜,你承担着四千年旷野里的呼嚎;
 
  四十昼夜,你的腹中,塞满了灵魂的哭泣。
 
  然后,你饿了!
 
  3
 
  人子的饥饿是真实而巨大的。
 
  在这真实而巨大的饥饿面前,有的只是一块石头。
 
  一块石头!以马内利的神子来到人间,
 
  他来到自己的地方,带着他心中的饥渴,
 
  却没有人接待他,只有一块石头面对着他的饥渴,
 
  这是神与人的同住,同住在荒芜的戈壁中。
 
  在人类的文化中,
 
  每一个饥饿,所能找到的也都是只有石头。
 
  爱的饥饿者,找到的是“情欲”寸草不生的石山;
 
  美的饥饿者,找到的是“艺术”推不开的石门;
 
  真理的饥饿者,冲撞在石砌的迷宫中;
 
  圣洁的饥饿者,被压在“苦修”的古碑下;
 
  生命的饥饿者,遭遇着阵阵“时尚”的山崩石雨;
 
  关系的饥饿者,收藏着冰冷死寂的石雕……
 
  那株不结果的无花果树,正是一颗心灵之石,
 
  它是全人类的代表,面对创造主的饥渴,
 
  无动于衷,无所奉献。
 
  耶稣啊,你在面对这株石树以先,
 
  已经在约旦河的旷野中面对了石头,
 
  你让敏感脆弱的饥饿,撞跌在石头上,撞跌在坚硬的拒绝上。
 
  如同,你渴望拯救的每一个人。
 
  此刻,面对着你的饥饿,才敢于来面对自己的饥饿。
 
  面对它噬空的心灵,面对它燃起的怒焰,
 
  面对它传递的麻木,面对它造成的盲眼……
 
  因着上帝在饥饿中与我的同在,我的饥饿成了满溢的泉。
 
  但我的心仍在哭泣……
 
  不是因人生瘫坐在拒绝中,而是因我的良人,
 
  我那百合花般的完全人,与我一同坐在石头前。
 
  他和我一同听见了魔鬼的试探:
 
  “你若是神的儿子,可以吩咐这些石头变成食物。”
 
  能吗?能!需要吗?需要!
 
  我不禁侧目偷望着他……
 
  他要以什么,来彰显神性的全能?
 
  而我,我要以什么来炫耀对他的拥有?
 
  是张开鹰的利啄强翼,投入鸡群的争霸?
 
  还是顺服地,敛起鹰的翅膀,等候呢?
 
  “神迹”正在这个世界处处显灵,
 
  庙宇中香烟缭绕,殿堂里祈祷声浪……
 
  但没有人举目,没有人思想天上的事。
 
  “神迹”成了点石成金的快捷至富;
 
  “神迹”成了变石为粮的不劳而获。
 
  无为者,渴望神迹是永远的哺乳;
 
  有为者,渴望神迹是高台铁杖。
 
  我呢?我渴望天上的旨意在我身上畅行?
 
  还是渴望我的旨意在天下畅行?
 
  4
 
  经上说:没有明白的,没有寻求神的,连一个也没有。
 
  耶稣却回答说: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
 
  乃是靠神口中所出的一切话。
 
  这回答是上帝从天上伸下来的手,是真理的承托;
 
  这回答,是人类的良人,温暖而坚实的肩,
 
  让旷野中的人,可以将头靠在这肩上,
 
  可以将不能承担的饥饿,倾倒在这肩上。
 
  耶稣啊,你与人的饥饿认同,让人不以饥饿为羞耻;
 
  你与人的肚腹认同,让人可以赞美肉体的被造。
 
  这认同这承担,让饥饿者穿越了饥饿肚腹,
 
  直面自己饥饿的灵魂!什么是我们真正的饥饿?
 
  不是咀嚼的虚空,而是存在的虚空:
 
  我是谁?我为何活着?我真的活着吗?
 
  神子,成了旷野里的人子,
 
  让旷野里的人重又看见了生命的尊荣,
 
  这尊荣的存在,超越了饮食,超越了情欲。
 
  当人能够确认生命超越饮食时,
 
  永生,才从神的话中发出人能看见的亮光。
 
  这光照亮了伊甸园的那一幕……
 
  与永生神同行的始祖,对存在的认知竟与我们一样。
 
  将生命的创造者当作跪拜的神、审判的悬剑,
 
  却与生命的存在无关。
 
  这割裂,让第一对男女背负着生存的惊恐,
 
  肚腹成了生命的依托,成了灵眼无法攀越的高山。
 
  生活在与神同住的乐园,却看不见神,
 
  看见的,只有一颗可以充饥的果子。
 
  作为食物的果子,却没能喂养生命。
 
  短暂,因对短暂的恐惧而成咒诅;
 
  肚腹,因对肚腹的崇拜而成君王。
 
  地,长出荆棘和蒺藜,
 
  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的人啊,终归尘土。
 
  大地上,饿了的耶稣啊!
 
  你没有用神权让石头变成面包;
 
  你没有用神权让旷野变成盛宴;
 
  你也没有用神权,让无花果树为你结出果实。
 
  你怀着你的饥饿,走在天父给你的旷野中;
 
  你怀着你的饥饿,走过那块石头,走过那棵树,
 
  走向另一棵连叶子都没有的树——一个耻辱的刑具。
 
  你让自己挂在上面,
 
  用生命,破除了对生命的咒诅,
 
  用血,将十字架浇灌成生命树!
 
  使所有面对石头的人,能面对你;
 
  使所有饥饿的人,能以你为生命的粮食。
 
  5
 
  旷野是危险之地,旷野也是保护之地;
 
  圣城是坚垒之城,圣城也是试探之城。
 
  宗教,是人类荒原中的海市蜃楼,也是精神之宇的黑洞。
 
  物质陷井的背后是精神的陷井,
 
  魔鬼的心中没有怜悯,试探的途中没有喘气之地。
 
  胜利之刻也是失败之时,
 
  环环相扣的铁链,悲哀的命运……
 
  心灵的求索者啊!似乎只能期待死亡的拦截。
 
  在肚腹之后,一座庄严、华美的圣殿显现。
 
  进入圣城、进入人群、进入高柱和台阶间,
 
  宗教,人类崇高的象征!
 
  是今生骄傲的颠峰宝座?还是上帝居住的地方?
 
  耶稣啊,当魔鬼领着你在里面畅通行走时,
 
  当撒旦领着你一层层向上,直到殿顶时,
 
  你的心是否在感叹:神不住人手所造的殿?
 
  你的心是否在孕聚,清除圣殿的义怒?
 
  这里就是殿顶,这里是人间祭司吹号角的地方,
 
  这里是呼召所有的人注目的地方。
 
  在这里,你与人心中的渴望同在。
 
  造物主啊,当人类背离了你的注视后,
 
  为何你不从我们的心中,抹去这渴望?
 
  渴望被注视,渴望被尊重,
 
  渴望凭借那爱的目光,确认自己的所是与所在。
 
  几千年前,摩西已发出了铜蛇的预示,
 
  此刻,第二个亚当,将选择什么方式被举起呢?
 
  将选择什么方式让人仰望呢?
 
  我望着殿顶的你,
 
  望着与我一同经历孤寂、被弃的神。
 
  思想着你,还有那些在你里面的人,
 
  当你们在客西马尼汗滴如血,祈求苦杯挪去的时候;
 
  当你们被钉在耻辱的刑具上被举起时;
 
  当你们列于囚徒、裸呈在路边,任人旁观讥嘲时,
 
  是否回忆过这一刻?
 
  魔鬼的诱惑藉着经上的话发出:
 
  “主要为你吩咐他的使者用手托着你,
 
  免得你的脚碰在石头上。”
 
  你是神的儿子吗?你是昔在今在永在者吗?
 
  为何不在辉煌的殿顶,
 
  以一个神迹,来确立你属灵的地位?
 
  为何不以纵身一跳,来逼使天父改变旨意?
 
  那个倒钉十字架的彼得……
 
  那些死于乱石的圣徒……
 
  那在狮子面前,向天举起的手……
 
  那在逼 -/迫中,跋山涉水的脚……
 
  一个个从我面前走过。
 
  默默地走过。如同你——神的羔羊,
 
  在剪羊毛人手下静默无声。
 
  当你们忧伤得几乎要死时,我在你们的祈祷中昏睡;
 
  当你们说愿父的旨意成全时,我在悄悄称量得失;
 
  当你们顺从地去喝那苦杯时,
 
  我以“信”掩饰着不信,用“爱”掩饰着冷漠,
 
  在信与不信之间,在知与不知之间,
 
  我们这些自我中心的信徒啊,无数次地试探着神,
 
  无数次地,企图以上帝为奴,以宗教为罪的温床。
 
  跳下去……跳下去……
 
  撒但的声音,忽儿低柔耳语、关怀备至;
 
  忽儿铿锵断喝、义正词严。
 
  这一跳,可以成就的是人前的荣耀;
 
  不跳,成就的却是救赎之爱。
 
  你以顺服让自己成了赞美的载体,敬拜的殿,
 
  使进入你的人,也能以赞美与敬拜进入天父的家院。
 
  这旷野中的试探啊,还将在骷髅地重演。
 
  在山岗的十架上,撒但藉着你要救赎的人高喊:
 
  “下来吧!下来吧!
 
  你如果是神的儿子,就从十字架上下来吧!”
 
  你没有因魔鬼的诱惑,
 
  在宗教殿堂的翅顶,试探上帝、表现权柄;
 
  也没有因囚徒和众人的嘲讽,
 
  在十字架上,以背叛天父的旨意,来彰显自主与权能。
 
  你无需再向世人证明自己,
 
  你的尊荣,在约旦河中,由父神与圣灵同作了见证,
 
  你的永恒,将以复活,展现给等候你的人。
 
  因一人的悖逆,罪入了世界,众人成为罪人;
 
  因一人的顺从,恩临到世界,众人成为义人。
 
  第一个亚当走在条通向死亡的放逐路上,
 
  第二个亚当成为通向上帝之国的天梯。
 
  那领受的人就拥有了你,也被你拥有;
 
  那归入基督之死的人,也归入了你的复活与永生。
 
  6
 
  人类的欲望与哲思,
 
  无不来自于对“存在”的怀疑与恐慌。
 
  “我是谁?”这个宇宙中的黑洞,
 
  在亿万双高倍望远镜面前,缓缓移动,
 
  藐视着人类心底的胆怯和焦虑。
 
  在我们头顶,怀疑的寒流,虚空而强劲……
 
  它的呼嚣,响彻昼夜,仿佛巨大的寒冰制成的铲子,
 
  每分每秒地铲除着心灵中悄悄萌芽的盼望。
 
  我在我的欲望中冰冻,欲望已经不能燃烧血液;
 
  我在我的哲思里成为灰烬,不再期待宇宙间的那个呼吸,
 
  不再相信自己能在那个呼吸里重生,
 
  却只是惧怕着,被那个上帝的呼吸吹散、消失。
 
  “我是”这美丽而单纯的字啊,成了何等遥远的奥秘。
 
  对物质的贪欲,从我们空虚、恐慌的肚腹中伸出来,
 
  这无数只抢掠的手,
 
  被我们自己看见着,被我们彼此看见着。
 
  我们厌恶这些手的疯狂与肮脏,
 
  我们惊恐它们的无耻与凶残,旁观它们的萎琐与诡诈……
 
  但只有上帝,只有上帝能看见这一只只强夺的手,
 
  指尖的颤栗,掌心的冰凉。
 
  这一只只抢夺虚谎来填充虚谎的手啊,
 
  在上帝的眼中,是呼嚎祈求的森林。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只有一个“我是”“IAM”是这一切呼求的答案。
 
  他是一切“我是”的存在之光!
 
  枝叶的存在,无不归于树的存在。
 
  在创造之树上,万物藉他而造;
 
  在生命之树上,一切连于他,在他之中。
 
  树之外的枝子,连同那上面美丽的果子,
 
  必一同干枯,被丢进火中为柴。
 
  物质不能填满“我是谁?”的饥饿;
 
  精神的攀登,也不能垒实自己“存在”的高台;
 
  工作呢?我们以工作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以工作来留下我们在世上的痕迹;
 
  甚至,也想以工作来与“我是”联结。
 
  当人要在地上建造巴别高塔时,
 
  当人要在地上建立伟业、传播英名时,
 
  地上的掌权者——撒旦,就成了事业的主,宗教的神。
 
  在耶利哥附近的一座陡峭山崖上,在至高之峰,
 
  魔鬼将世上万国与万国的荣华,铺展在耶稣面前。
 
  这位降卑为人的神,来到了并不接待他的世上;
 
  他渴望万人得救,不愿一人沉沦;
 
  他要从万族中,从地极处,召聚他的子民;
 
  而他,在世的日子仅剩三年,听众不过万余,
 
  门徒不过十二,还将在他受难的日子,纷纷四散背离。
 
  他的辉煌不过是骑着一头小驴驹,走在棕树枝上,
 
  欢呼“和散那”的民众,转瞬就呼叫“钉死他”。
 
  承托他肉体的不过是小小的马槽,
 
  他所承担的却是全人类的罪恶,
 
  人将唾沫吐在他的脸上,天父也向刑具上的子掩面。
 
  他在生前,没有枕头之地,
 
  他在死后,没有一个洞穴属于他。
 
  他的“我是”就彰显在这样的赤贫、无有中,
 
  与世上赤贫的人、与世上无有的人,同在。
 
  魔鬼就在这一刻的无有中
 
  靠近他,就像靠近世上每个无有的人一样。
 
  他说:“你若俯伏拜我,我就把这一切都赐给你。”
 
  耶稣却说:“撒但,退去!
 
  因为经上记着说:当拜主你的神,单要事奉他。”
 
  敬拜在事奉之先,敬拜也是事奉的本质。
 
  当人类为了建立自己的我是,而伏拜偶像时,
 
  存在远离了存在之根——上帝的“我是”。
 
  偶像是虚谎、存在是虚谎、敬拜是虚谎,事奉也成了虚谎。
 
  “当拜主我的神,单要事奉他。”
 
  我在道成肉身者的话语中被洗、被割礼;
 
  以他的眼目、以他的心,
 
  回看人类的长河、宗教的长河:
 
  在造物主的永能与神性面前,
 
  曾几何时,敬拜成了高墙,让人类灵魂的眼睛
 
  看不见上帝的所造之物,更看不见天父上帝。
 
  曾几何时,事奉成了人的所是,儿子有了雇工的心。
 
  有的是称量与交易,失去的是生命的连结、爱中的认知。
 
  我们敬拜日月星宿,敬拜鸟兽人形,
 
  敬拜有形的物、无形的理念,
 
  我们事奉着自己的意念,完善着自我构架的“所是”。
 
  以敬拜填塞心中的黑洞,却不在乎敬拜的是谁;
 
  以事奉垒砌功德的巴别塔,传扬自己崇高的名;
 
  “撒但,退去!”
 
  神子口中的怒吼,推倒了圣殿中兑换银钱的桌子,
 
  赶出了敬拜中的牛羊、事奉中的买卖,
 
  鞭子般,撕裂人类宗教的礼服,打醒沉醉的信徒。
 
  人子口中的喝斥,是真牧人的守护,
 
  击退游荡四周、伺机吞吃的饿狮、群狼,
 
  保守父交给他的羊,一只也不失落。
 
  退去!退去!
 
  以耶稣之名,喝令魔鬼退去!
 
  当人喝令魔鬼退去时,心灵才能听见天使的声音。
 
  然而,又有多少人,要的不是上帝自有永有的“我是”,
 
  而是自己像神一般辩别善恶的我是。
 
  渴望以自己为神的人啊,攀登在无尽的权力之阶上,
 
  甚至俯伏着,等待跪拜赐下万国的魔鬼。
 
  魔鬼却不屑一顾地走了,他跟踪着牧人的羊群。
 
  旷野的试探并未消失,
 
  谁跟随着得胜君王的脚踪,成为他的羊,走出旷野呢?
 
  谁仍依恋着高山顶峰魔鬼的诱惑,不能放下自我呢?
 
  那要确立自己存在的人,必迷失了自己的我是;
 
  那在旷野中遇见耶稣,将自己融在他里面的人,
 
  必得着“我是”。
 
  这是上帝的“我是”,是真正的、永恒的存在。
 
  “得着生命的,将要失丧生命;为我失丧生命的,将要得着生命。”
 
  这是耶稣的呼喊,
 
  听见并相信的人,必走出生命的旷野。
 

【作者简介】 施玮,诗人、作家。六十年代生于上海。祖籍江苏苏州。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作家班学习。干过工厂技术员、团干党干、总裁助理、文化公司经理、诗歌编辑、书商等。1996年底移居美国,攻读圣经文学博士。获美国西南三一学院硕士学位。现居洛杉矶,从事写作、编辑、出版、电视栏目主持及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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