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经历
2006年6月,一家人从德克萨斯搬来科罗拉多已近三个年头,我也将要进入不惑之年。妻决定购买单居屋。科罗拉多是个美丽的地方,我喜欢这里,远胜于吵闹繁忙的东西海岸。宁静清洁的落矶山是这里的环境宝库。于是,我欣然赞同——毕竟这是实实在在的“美国梦”。妻子挑选房屋的细心让我无法忍受,一两个月内实地看过的房子将近一百栋。“不就是个窝吗?真不嫌烦!”我不愿再陪她看。妻说“你不懂,这是女人的心结!”我讥讽说:“金屋情结。”不过,房子买到后,我还是佩服老婆的眼光:她在一处三面山景的小区选择了厅、居合一结构的6年新房屋,高高的天棚,十分敞亮。” 虽然这在美国只是普通中产阶级居屋,但对我来说也算真正的“黄金屋”了;感觉很蒙神的祝福,就像《创世记》中雅各在巴旦亚兰得了许多财物、牛羊、骆驼一样。
搬进新家后,该舒舒服服享受一下了 。一天,我正躺在屋里作“白日梦”,妻非要我跟她出去,说有人来送砖头,我脑袋“嗡”地一下。果然,一辆皮卡很快到了家门口;我才知道,妻又找到“Good Deal”,一家美国人买了新砖头,堆在车库里半年,却发现派不上用场,只好廉价处理,而且送货上门,我恨死这可恶的“Good Deal”!原来,妻早已计划好,要在后院开出一块菜地,用砖头砌。天爷爷!为了逃脱种地的命运,我好不容易进了城,却发现没有房子;为了房子,好不容易来到美国,却又要种地!我不肯,但妻一句话让我无言以对:“都说农村娃勤快,当初冲着这个嫁给你。没想到,自从嫁给您老先生,俺越来越像农村人,您倒成了城里人!”
我这才想到,自己信主好几年了,还是常常亏欠主的荣耀,只顾工作、事奉,忽略了家庭。主也借此提醒我,稳定舒适的生活常有危险,北美很多这样的人,不觉进入中年危机。于是,我下定决心,每天刷锅刷碗,打扫卫生,与妻好好沟通。
尽管这样,危机还是来了。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大儿子和我一样,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白日梦者,极为懒散;不幸的是,他没有经历我那些磨难。随着他进入青少年叛逆期,变得更加难以管教,整天说“Life is meaningless(活着没有意义)”。高中四年,他很少交家庭作业。最后,儿子没有考上正常大学,只好去了附近的社区大学。入学的时候,父子二人谈了很多;我苦口婆心,希望儿子能打起精神,争取赶上去,将来转到正常大学。不料,最近他突然说,不准备读书了,要找个地方打工,从家里搬出去。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像雅各一样,突然到了多灾多难的示剑地。
好多个夜晚,看见儿子深夜还没有回来,我就跪在地上向神求;直等听到他泊车、开门的声音。一天夜里,我无法入睡,忧心这个儿子到底有没有真认识神。想到他七岁那年刚来美国时,每天跑到街上迎着我下班回家;如今父子形同陌路,我心如刀割。在几乎绝望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以色列(雅各)临死的时候,指着他的一个儿子“但”发出的呼喊:“但必判断他的民,作以色列支派之一。但必作道上的蛇,路中的虺,咬伤马蹄,使骑马的坠落于后。耶和华啊,我向来等候你的救恩。”
是的主啊,你若不怜悯我,我有什么指望呢?!
圣经《传道书》2:1-11
我心里说:来吧!我以喜乐试试你,你好享福。谁知,这也是虚空。我指嬉笑说:这是狂妄;论喜乐说:有何功效呢?我心里察究,如何用酒使我肉体舒畅,我心却仍以智慧引导我;又如何持住愚昧,等我看明世人,在天下一生当行何事为美。
我为自己动大工程,建造房屋,栽种葡萄园,修造园囿,在其中栽种各样果木树;挖造水池,用以浇灌嫩小的树木。
我买了仆婢,也有生在家中的仆婢;又有许多牛群羊群,胜过以前在耶路撒冷众人所有的。我又为自己积蓄金银和君王的财宝,并各省的财宝;又得唱歌的男女和世人所喜爱的物,并许多的妃嫔。这样,我就日见昌盛,胜过以前在耶路撒冷的众人。我的智慧仍然存留。
凡我眼所求的,我没有留下不给他的;我心所乐的,我没有禁止不享受的;因我的心为我一切所劳碌的快乐,这就是我从劳碌中所得的分。后来,我察看我手所经营的一切事和我劳碌所成的功,谁知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在日光之下毫无益处。
感谢主,借着教会弟兄姊妹的祷告,大儿子后来开始慢慢改变,现在已经度过了叛逆期,能像一个成人一样与我沟通。有时也去教会,参加主日学,只是还不能坚持稳定聚会,仍然有些懒惰。但我深信主的恩典够我们用的。求主怜悯、使用我的儿子。
死亡的权势
第一次经历死亡的可怕,是邻居“二奶奶”服毒自杀,那时我大约有八九岁。
记忆中的二奶奶总是满面春风,笑声比她裹着的小脚快。听人说,二奶奶年轻时很标致,但那个时代的女人命苦,解放前的兵荒马乱,留下许多寡妇,二奶奶是其中之一。虽然这样,二奶奶很乐观;儿子们也都出息,各自成家立业,日子算是蛮不错的。一天,我们几个孩子正一起玩耍,忽听门外人声嘈杂,赶忙跑去看热闹。只见几个男人拉着底盘车,匆忙向外跑,二奶奶躺在车上,哭喊着:“俺活不成啦.....俺命真苦啊.....”可怜的二奶奶喝下大半瓶农药后,才发现自己并不想死。但是,没等人把车拉到医院,她就断气了。不可思议的是,二奶奶自杀竟是因为和儿子吵架。生命原来可以如此脆弱!
从那时起,我对死亡开始有了特别的恐惧;最担心自己的亲人突然死去,这常常成为我童年的恶梦。但随着时间流逝,最担心的事却一再成为现实。我的太姥爷、太姥娘——父亲的姥爷、姥娘——都活到近90高龄,一生没病没痒,在那个缺医少药的时代算是有福的人。但他们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奶奶是他们的二女儿。爷爷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一去不返,才二十出头的奶奶只好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咿呀学语,一个尚在腹中——住进娘家,从此守寡终生。我就是在两代四位的隔代亲(除了太姥爷、太姥娘、奶奶,还有姥娘)宠爱中度过童年,对他们格外依赖。太姥爷和太姥娘一辈子脾气合不来,分着住;但他们总是让我和弟弟分别睡在他们各自的脚跟上,美美地说,娃娃是最好的暖脚炉儿。他们一天天老去,相继去世;每个人离世后,屋里就少了一口空棺材,多出一张空空的床铺;每次我的心里都是蔫蔫地,平添一份模模糊糊的恐惧和忧伤。
【作者简介】 愚风,山东成武县人。1966年出生,88年毕业于哈尔滨科技大学技术物理系,91年于哈尔滨工业大学获硕士学位,98年获北京大学博士学位。2000年开始旅居美国,现为美国能源部所属的一所国家实验室的一名高级科学家。 愚风于2000年来美后接触基督信仰,次年复活节信主受洗。曾在丹佛神学院进修神学,现在科罗拉多一家跨文化教会侍奉,同时向当地的华人留学生、访问学者传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