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的中心性
伽芬在文章中对“灵恩运动”的回应,其实是他的另一本著作《圣灵降临剖析》的核心思想的非常简略的呈现。[36]首先,伽芬指出,既然这些神迹性的恩赐都会停止,归于无有,那么,它们就不是真正末世性的;因为真正末世性的恩赐,乃是复活的基督所赐,属于基督已经进入的那个荣耀状态,会一直存留直到永永远远。其次,“圣灵真正持久的工作是已经被每一个信徒经历的‘复活-更新’。这一更新在保罗称作圣灵果子(如:信心、盼望、仁爱、喜乐、和平等)的见证中显露出来……它在实质上已经是末世性的了。”这才是每个信徒和教会成圣生活的重心。那么,伽芬凭什么在圣灵神迹性的恩赐与圣灵的果子之间作出这样截然的划分?文章本身并没有明确说明,但是伽芬在《圣灵降临剖析》一书中有清楚讨论。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后者乃是所有信徒在如今就都可以真实经历和活出的,而前者则是圣灵随己意分配并且会归于无有的。而复活的基督所赐末世性的恩赐,应当是信徒普遍的经历,因为所有信徒藉着与基督联合,都已经进入到这一荣耀的状态中,并没有分别。
关于“成功神学”,伽芬提醒道:我们要小心“过度实现的末世论”的危险。圣经所教导的末世特征是“已经实现,但尚未完全”(Alreadybutnotyet)。就“已经实现”的层面而言,基督已经复活,已经得到荣耀,信徒藉着与基督的联合,已经可以初步分享这荣耀的状态(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凭据或初熟的果子,就是圣灵的赐下);就“尚未完全”的层面而言,在神奥秘的护理和计划中,基督的复活以及复活所带来的荣耀却似乎并未表现出来,这个层面似乎还停留在基督的死上,其表现就是现今仍然是“罪恶的世代”(加1:4),仍然在短暂的“世界的样子”之中(林前7:31)。这一过渡的时期,被一些学者称作“重叠期”(即今世和来世,旧人和新人同时并存,彼此重叠)。但笔者更愿意采用伽芬所提及的,称其为“悖论”(Paradox,译文中翻译为“似是而非”),因为在保罗的笔下,这一“已经实现”和“尚未完全”的张力,更多表现出一种“悖论”的特征。伽芬也提到几个悖论:只有分享基督的受苦,才能认识他复活的大能;只有带着基督的死,才能经历基督的生;信徒与基督同钉十字架,恰恰是因为他们已经与基督一同坐在天上。在末世的信徒,正是生活在这种时刻的但却是真实的悖论中。以至于我们可以说,真正的“十字架神学”(就“尚未完全”的层面而言),也是真正的“荣耀神学”(就“已经实现”的层面而言);或者借用彼得的话说:“你们若为基督的名受辱骂,便是有福的,因为神荣耀的灵常住在你们身上。”(彼前4:14)
实际上,保罗不断重复的教导正是:我们在“尚未完全”的层面与基督同受苦难,效法基督的死,正是催逼我们竭力进入“已经实现”的层面的动力之源(林后4:8-11;腓3:10-11)。或者用加尔文的话说:“不管我们遭受何种患难,我们必须藉此训练自己厌恶今世,并因此被驱使默想来生。因为神既因最知道我们生来何等喜爱这世界,他就用最恰当的方式拦阻我们,并藉此除掉我们的懒惰,免得我们过度地爱这世界……总之,我们要深信:除非人在心里开始厌恶今世,否则他决不会认真地寻求和默想来世。”[37]简言之,“已经实现”的复活是何等荣耀,而基督爱自己的新妇和身体到如此地步,以至于他乐意透过“尚未完全”下的苦难和张力,催逼他们在今天就分享这一复活,也因此活出“在地更在天”的喜乐人生,也因此对那完全的复活更有渴慕和盼望!
注解:
1、该著作其实是根据伽芬的博士论文修改而成。1987年,该著作在作了一些小修改后再版,重新冠上了最初博士论文的题目,即《复活与救赎:对保罗救赎论的研究》。
2、参看原文章的脚注2。
3、伽芬在他于1976年发表的一篇论文中,对这一思想及其可行性作了比较全面的讨论:RichardB.GaffinJr.,‘‘SystematicTheologyandBiblicalTheology,’’WTJ38(1976):pp.281-299.然而伽芬自己并没有尝试将这一思想应用于整个系统神学的重新建造。在改革宗神学家中,真正将这一思想全面应用于系统神学建造的,可见于RichardC.Gamble,TheWholeCounselofGod,Phillisburg,NJ:P&R.但该“圣经-系统神学”目前只出版了卷一,卷二-四还在写作中。但至于这一思想及其方法是否可行,改革宗学者多有讨论。笔者以为最全面和中肯的评价可见于VernPoythress的一篇论文:VernS.Poythress,“KindsofBiblicalTheology,”WTJ70(2008):pp.129-142.
4、当然,神也常常用其作为来解释其话语。神的作为启示和话语启示,在渐进性的启示历史中,呈现出彼此互动的关系。
5、这是1894年霍志恒就任普林斯顿神学院第一任圣经神学教授的就职演讲。这篇演讲标志着改革宗圣经神学作为一个和系统神学分别的学科,出现在改革宗神学的历史舞台上。其中体现出很多重要的改革宗圣经神学方法论的基本原则,一直影响到今天。
6、GeerhardusVos,“TheIdeaofBiblicalTheologyasaScienceandasaTheologicalDiscipline,”inRedemptiveHistoryandBiblicalInterpretation:TheShorterWritingsofGeerhardusVos,ed.RichardB.Gaffin,Jr.,Phillipsburg,NJ:P&R,1980,p.15.霍志恒后来在其著名的《圣经神学》一书中,给出了一个更简洁的定义,但笔者认为其就职演讲的这个定义更为全面。
7、GeerhardusVos,BiblicalTheology,GrandRapids:Eerdmans,1977,p.14.十九世纪见证了自由派圣经神学的繁盛,而这也间接导致当时很多著名的改革宗系统神学家对圣经神学持全盘否定的态度。霍志恒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批判性的接受自由派圣经神学方法论,并在认信改革宗传统教义的前设下,对圣经神学进行了全面的改造,使其真正成为合乎圣经的圣经神学,并在此基础上,使用全新的改革宗圣经神学方法,得出很多影响至深的研究成果。